这个钱是大家的,因为被虎和熊吓得逃下山的野猪是大家伙合力击退的。
先前买陶圈,里正没管村里人要钱,是想等井打好,再挨家挨户齐钱。如今有了卖熊的钱,无需大家出钱,还可以买青砖把井口垒高点,再定制几块两个人才能抬得起来的青砖把井口盖上,免得不懂事的小孩掉进去。
可这些也花不了几个钱。谢琅就想在村东和村西头也就是他家旁边,再打一口井。若是还有剩余,就在南边空地上盖三间房子,再请个夫子,教村里的孩子读书识字。
谢琅把他所思所想跟里正大致说一遍,就看着里正,等他表态。
里正不禁打量起谢琅,像不认识他似的。
谢琅知道他为何这样看自己,因为这番话三郎说不出来,便故意问,“不行?”
“行是行。”里正盯着三郎道,“我没想到你一个孩子能想到请夫子。”
很久很久以前养蚕里有个夫子,里正和谢建业以及三郎的父亲的名字都是那个夫子起的。可惜那个夫子教里正三年,还没来得教三郎的爹就死了。
夫子死后,没人给起名字,里正虽说识文断字,但他能想到的寓意好的字都被他夫子给用了,以致於像三郎这一辈的名字都是他们的爹随便起的。
里正见村里的男娃都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的往下排,女孩不是花就是草,要么是绢、娥之类的,就想跟大家伙提议,每家出点钱,请个夫子给孩子开蒙。
可有一半的人家过得都不甚宽裕,里正就一直没敢讲。
也是因为他从未对人说过,谢琅说出此话才令他感到意外。
谢琅笑道:“我以前也没想到。你帮我写的文书,”看一眼小七,“我连一个字都不认识,才想到这事。”
“怪不得。”里正说着,见谢广的爹抬着熊离开,“咱们也走吧。”
谢琅让里正在前,名曰他是长辈。实则谢琅左手抱着小七,让小七抱着小奶虎,他摊开右手,背到身后撒棉花籽、玉米粒和葵花籽。
谢琅撒的手酸,两大一小也到了溪边。
里正让谢大郎和他儿子去找些枯草,盖在老虎身上。谢琅趁机放下小七,跟他们一起捡,实则把江山图中的红薯拿出来,埋在树叶底下。
埋了大概三十个,谢琅才老老实实捡树叶。
等老虎烧的只剩一把骨头,里正就亲自捧起老虎的骨灰撒到溪里,嘴上还念念有词,仿佛在祷告什么。
谢琅很想劝他,人死如灯灭,动物死了也一样,他念叨再多也没用。又担心里正训他,干脆别过头,来个眼不见为净。
等里正把最后一把草木灰撒入溪水中,谢广的爹也带人上来了。
谢琅便跟他们一起下山。
到山下,谢建业就瘸着腿跑过来,“没事吧?三郎。”
谢琅:“没事。”
“咦,小七怀里抱的什么?”谢建业不禁问。
谢琅一听这话就知道谢广的爹他们还没跟村里人说老虎的事,干脆胡诌,“野猫。小七喜欢,我想着它自己会抓老鼠,不用我喂,就带回来了。”
此言一出,跟里正上山的几人同时看向谢琅,这孩子真会瞎说。而一想到谢琅刚才跟里正提议在村里建学堂,他们也没好拆穿谢琅。
谢建业不疑有他,“那快去吃饭,肉都烤好了。”
“够吃吗?”谢琅顺嘴问。
谢建业:“多。去掉肥肉和咱们今晚吃的还剩一大半呢。”随即对里正说,“村里那些女人提议把肉腌起来,明天拿去城里卖。”
“留着各家吃吧。”猪肉不值钱,里正到村里就说,三郎提议把熊卖了,卖的钱打井,建学堂,请夫子。谢琅就想解释,不是他,跟他没关系,村长人纷纷出言夸谢琅的主意好。
谢琅不得已把话咽回去就忍不住皱眉,里正干么把他供出来。不知道枪打出头鸟么。
里正不知道,就继续说,“还有从山上弄下来的两头野猪,拉到城里能卖多少卖多少,卖不到拉回来各家分分。”
村里人也知道猪肉卖不了几个钱,听里正这样讲,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毕竟所有的猪加一起都没有一头熊值钱。
随后吃饱喝足,就拎着肉各回各家。
谢琅抱着小七,只有一条胳膊能拎肉,谢建业就叫谢大郎帮他把肉送家去。
谢琅也没跟他客气,送走谢大郎,关好大门,用青砖在院里垒个简易的灶,把他家最大的陶罐放灶上,在陶罐里加点水,就分别在陶罐下面,和旁边升起火堆。
陶罐旁边的火堆把院里照的恍如白昼,谢琅就进厨房放一盆温泉水端出去洗肥猪肉,然后把肥猪肉放在那个加了一点水的陶罐里熬油。
忙完这些,谢琅不禁揉揉腰,坐在火堆前,冲小七招招手,“困不困?”
“不困。”小孩说着打了个哈欠。
谢琅忍俊不禁,正想说什么,忽然想起一件事,“小老虎该饿了吧。”
“饿了。”小孩举起小老虎,“要吃我的手。”
谢琅忙问:“有没有咬到你的手?”
“没有。”小孩见他很着急,连忙摇摇头。
谢琅松了一口气,“把它给我,我给小老虎煮点吃的。你盯着火。若是看火变小了,就加一点柴。”
“我会。”小孩认真道。
谢琅起身之际摸摸他的小脑袋,“小七最乖。”
到厨房就往陶罐里放一些银鱼,煮的烂如泥,晾温给小老虎吃。
谢琅不知道小老虎能不能吃银鱼,可黑灯瞎火的,他只能做这个。再说累了一天,他也没力气做别的。若因此吃死了,谢琅只能念一声,“阿弥陀佛,施主跟我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