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各自萌动的春心 ...
范秉等了一夜的门,到淩晨时实在困极眯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一阵推门声,一个激灵睁开眼,就见范轻波跌跌撞撞进来。走得近些,才发现她的脸色白得吓人。
“主人你没事吧?出什么事了?”
范轻波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径直倒在一张太师椅上。范秉伶俐地去倒茶,触到壶身冰凉,连忙提起茶壶往内间跑。“主人,我去温壶茶!”
没跑开两步,就被叫住。
“不用了,你回房睡吧。”
范秉虽然有些担心,却还是听话地放下茶壶,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犹犹豫豫走到中庭,想起范轻波扶着额头神情疲惫挣扎的模样,心里一慌,咬咬牙还是转身又跑了回去。
跑到一半,就听到大厅传出一连串召唤声:“犯病!犯病!”一声急过一声。
他加快了速度。“主人,我在这!”
此时的范轻波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脸上已换了决然之色,仿佛豁出去般闭了闭眼,咬着下唇,“犯病,去,把门口挺尸的书生拖进来。”
书生迷迷糊糊的,被扯来荡去,东碰西撞,苦不堪言。几度想出手解决掉折腾他的人,却总被鼻尖一丝似有若无的香气干扰。那香气不同于一般胭脂香料的味道,它有果酒的清甜,有梨花的恬淡,又有牡丹的雍容,混合在一起,给人安静的喜悦,令他不由自主地敛起杀气……
“啊……”
背上猛不丁被狠狠一拍,一阵灼烧般的痛楚从伤口处开始蔓延。他听到屋中一阵手忙脚乱,一个女子尖叫着:“要死了犯病,你这是敷药还是谋杀?我来我来!”
然后那股香气离他越来越近,一个少年的声音又嘟嘟囔囔地响起,他听不清楚,只听到女子駡了一句什么,少年气鼓鼓地摔门走了。然后,屋子安静了下来。其实,也不算特别安静,因爲女子的嘴似乎不怎么闲得下来。
“得人恩惠千年记,我这么辛苦救了你,你可一定要报答。”
湿毛巾在他背上抆拭着,他在心里点了点头。
“不好,你身份成谜,又有血光之灾,我就不指望你报答了,记着不要拖累我就成。”
背上又是“啪”得一声,他差点叫出声来,姑娘你这是敷药还是谋杀呢!你这下手可不比前面那个少年轻!不等他抗议,他整个人被她从床上拉了起来,沉沉地压在她肩上。猝不及防,他的呼吸之间已全是那股香气了。
昏沉沉间,一双不算温柔却足够温暖的手绕上了他的背,开始缠纱布。
“还是不好,我都救你第二次了,再不求回报的话……我又不是玛丽苏干嘛要圣母?”
他似乎渐渐可以拼凑出女子的模样了,这声音,这语调,这理所当然的姿态。嘴角渐渐勾起一抹笑意,却很快消失,因爲他再次被摔到床上。这次是脸朝下。他可以理解她是怕碰到他背上的伤口,但鼻中这股无法控制的向外喷涌的湿热又是什么……
“这样吧,我记得你有个银簪子好像还值点钱,我勉勉强强收了就当扯平如何?数三声不回答就算成交一二三好了谢谢。”
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含糊,一句话间打了两三个呵欠,最后说到“谢谢”时已是气若游丝,然后悲剧又发生了——她整个人压在他的伤口上,睡着了。
他全身肌肉一紧,那撕裂般的痛令他面色变得死白,冷汗不停地往外冒。
书生缓缓地睁开眼,小心翼翼地将身上的女子推开,低头看到身上缠得乱七八糟的纱布,不由苦笑。肩上伤口经过一番折腾又开始渗血,他抬手点住几处大穴。缓过一口气后,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此刻是衣不蔽体与一个女子呆在一张床上。
意识到这一点,他全身的血气开始往原本苍白的脸上涌。
以最快的速度抱着衣物跳下床,手触到门时又停了下来,他突地折返回床前,想了想,从随身布包中拿出那支银簪,放到床头。
又闻到了那股安人心魂的香气……
他看到她比他还要苍白的脸色,还有眼窝下的青痕,心蓦地抽紧。那突如其来的情绪太过陌生,竟令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冰凉的手指抚在她的眼下。察觉到她一个瑟缩,他才恍然醒悟自己竟趁人不备在轻薄她!
心下大爲震动,踉跄后退,撞倒椅子也无所觉,狼狈不堪地夺门而出。
躺在床上的人丝毫未觉自己搅乱一池春水,兀自睡去,大梦方酣。
而书生一回到家中就窝进书房,捧着圣贤之书诵读了个通宵,终于压下心中的躁动,最后体力不支昏昏然倒在塌上。
“小丫,我觉得夫子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