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嘘声响起,书生也被推出了茶社。
茶社掌柜拨着算盘嗤笑,“不让背后议人,咱这茶社还开不开了?先帝知道我们议论朝政编排后宫轶事都只是意思意思加加妄言税,你这呆书生倒有趣,直接让咱们禁言?痴人做梦!”
城中有个欢喜天,欢喜天里女掌柜。
姓范闺名叫轻薄,三从四德全不会。
抛头露面是等闲,授受相亲不避讳。
举止放荡好男色,闺中少年闻风退。
这是一首城中三岁小儿都会背的打油诗。
前几句范轻波都承认,幷且不以爲耻反以爲荣,但最后一句她就不敢苟同了。
什么“举止放荡好男色,闺中少年闻风退”,说得好像她有多饥不择食,只要是个闺中少年她就非要染指一番不可。这其中真是有天大的冤枉!她范轻波好歹也是两世爲人,九死一生,出入宫廷,混迹市井,见过的世面可谓不少,哪里就那么不挑了?
范轻波一向认爲,男人嘛,总得有一技之长。要么出得厅堂,要么入得厨房,要么智计无双,要么武功高强,若是文武才貌皆不得,起码也要上得了床。
城中那帮弱质少年有几个符合条件了?
还闻风退呢,那些偷偷给她塞纸条邀请她指导他们行周公之礼的都是鬼不成?
她就奇了怪了,她一个年过二十的大龄女青年,连个情人都没有,自认除了职业需要抛头露面之外幷无太出轨的行爲,这“经验丰富,破童男无数”的名声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
罢了罢了,反正她自从发现自己重生在这个时空后就没有过嫁人的打算。名声这玩意儿,实在值不了几钱银子,倒是从另一个角度想,若因绯闻满天飞连带着爲欢喜天作了免费的宣传,岂不妙哉?
她这边算盘打得劈啪作响,另一边,人称京城小霸王的周子策却爲她烦恼不已。
“小范,你一定要当欢喜天的女掌柜吗?”
周子策五官都快皱到一块儿去了,她倒是一派悠哉,“当然。若是爲那些嚼舌根子的无聊之人摔了自己饭碗,那也太傻了。”
看着周子策神情一凝,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范轻波心中默默倒数:三、二、一,来了。
“小范,你嫁给我的话就根本不用担心饭碗的事。”
面对这第一百零一次的求婚,范轻波叹了一口气,例行公事地回答:“子策,我们是不可能的,你是年轻有爲的将军之子,我是声名狼借老大嫁不出去的庶女,实在是不相衬。”
周子策有些嘲讽地笑,“你又要说那堆门当户对的屁话么?”
范轻波难得收起漫不经心的笑容,正色道:“那不是屁话,也不是偏见,是真理。这一点,很明显,我与你的家人们都达成了共识。”
周子策皱眉,“家人?他们对你做什么了吗?”
范轻波的神情又变得懒散,“你还记得你入军营受训的半年内给我写了几封信吗?”
“六封。”毫不犹豫的回答。每个月一封,他记得很清楚。
范轻波点点头,“是六封,不过我只收到五封,想必是其中一封误送了去将军府。你也知道,你每一封书信都是以求婚做结尾的,大概让周将军看了去,于是他震怒地向天下公告了将军府的立场。”
周子策脸色一变,急道:“公告天下?我爹到底做了什么?”
范轻波微微皱了皱眉,摇摇头,“那话让我说来实在别扭,你今天刚从军营回来,想必还未回过府,你回去看看,自会明白。”
周子策知道她不想讲的事绝对不会讲,于是一听这话,立马翻身起来,跑到栓马的树旁,解开繮绳,跃上马背。宝马仰嘶了一声,他跑了两步又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小范,你等着,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范轻波逆着光,眯眼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不由得心下怆然,无语凝噎。
少年你倒是要给我个啥交代呀,不说得好像我们有一腿似的会死么?
范轻波无力地垂下肩膀,一张灵动活泼的脸瞬间耷拉成标准的老土狗憋屈脸。
此时,若有路人经过,见到此情此景,必定要赞叹周将军慧眼独具,竟能一眼看出此女子与狗的特殊关系,幷在堂堂将军府大门口竪起一张牌子,上书:范轻波与狗不得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