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玉瑶郡主听完忙道:「是我忙糊涂了,竟把老祖宗忘了, 本是该第一个跟她老人家说的。」她说完就带着沈晚照去了沈太夫人院里, 进去才发现祖父和祖母也在。
沈太夫人如今年岁大了, 便是没做什么身子也总觉得倦怠, 此时正靠在榻上让几个小丫鬟捶腿, 她见到沈晚照,脸上遍布的纹路才一点一点舒展开来,慈蔼笑道:「三丫头过来了。」
她说完招手让沈晚照过去, 抬手把她搂住, 沈晚照也顺从地走到她榻上。太夫人细细打量她片刻, 面露唏嘘感慨:「当年你爹娘太忙, 托我照管过你们兄妹俩几日, 那时候还没个花瓶高,如今竟也要嫁人了, 你爹娘都细细打听过了,温首辅的才貌都是数得着的, 瞧着你们一个个成家立业, 日子过的和乐美满,我以后阖眼也能安心。」
沈晚照听的心酸, 反手握住她苍老枯瘦的手:「您说什么呢, 您以后是要长命百岁的, 少一日我都是不依的。」
沈太夫人笑了笑,抬手一指让丫鬟翻出来的两只紫檀木宝匣子,又让身边的嬷嬷打开, 里面分别是一对儿玉如意,一对儿做工极其精巧的金镶玉镯。
沈家富贵,沈晚照打小也算是见过不少东西了,却也少见这般精美的珍品,不过金玉材质宝光流转,工艺更是巧夺天工。
她伸手帮沈晚照把有些压皱的衣裳抻平,笑道:「你们曾祖父在世的时候皇上赏赐的,这如意送给你,就盼着你和未来姑爷以后和和美美,万事如意。这两样算是贵重又小巧的,还有其他的如琉璃插屏,剔红龙纹小香几等这些大件的,我等会命下人抬回去给你,你们好生归置着吧,算是我给阿晚添妆了。」
沈晚照吓了一跳,玉瑶郡主不是那等好算计长辈财物的,忙道:「您给的这些东西也太贵重了,我们决计不能要,你自己个儿留着日常使用,她小孩子家家的,给那么些太过了。」
沈太夫人摇头道:「马上要成亲,再不算是小孩子了。」
她又抬手止了玉瑶郡主的话头:「知道你就这么一个闺女,对她最是尽心不过,必不会在嫁妆上委屈了她,只是我给的和你给的,心意到底不一样。」
玉瑶郡主十分感动,拉着沈晚照给太夫人磕头。
沈太夫人定定瞧着沈晚照,神情恍惚,眼眶微有湿润:「你嫁过去要好好过日子,各色人际往来都要好生打点着...但也别太屈了自己,若是有个不对,哪怕是让人家笑话呢,也要回娘家来让家人给你撑腰。姑娘嫁出去就是在别人府里讨生活了,本就不易,若是遇见有良心的还好说,若是遇着了没良心的...不靠着娘家还能靠谁?」
她知道太夫人为何有此一言,听说她老人家原来有个小女儿闺名沈桂。桂姑奶奶既是家中独女,又是年纪最小的,人还貌美多才,从小便备受疼爱。
后来被一位王爷瞧中了便来诚心求娶,哪想到那王爷竟是个狼心狗肺的,才娶了沈桂没多久就纳了侧妃收了妾室,沈桂也在怀着身孕的时候遭奸人陷害,最后落了个血崩而死的下场。
太夫人为着心爱的小女儿惨死,也伤怀了一辈子,因此沈家每回嫁女儿她总有许多放心不下。
按说婚前说这些个不大吉利,不过沈晚照紧握住她的手:「曾祖母放心,他要是起了歪心,我就让明堂姐揍死他。「
沈太夫人被逗笑,又叮嘱几句为人处世的道理,这才把目光落到案几的一封书信上:「按说近来你们都忙着阿晚的婚事儿,我提这个也不是时候,但好歹堂太爷和你们曾祖父亲兄弟一场,小时候你们曾祖父生病,就是他大哥背着他跑了十几里地看大夫...哎,这事儿蹊跷得很,我要是不同你们说,又怕以后到了地下对不住你们曾祖父。」
祖母陈氏道:「娘您说吧,堂叔再实诚不过的一个人,倘他的后人真的有事,我们若是能帮一定会帮。」
玉瑶郡主自责道:「是孙媳疏忽了,本想着打听的,结果近来事儿实在太多,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位堂太爷跟他们曾祖祖父一辈是很有交情的,但到了沈岑风这一辈几乎就没来往过,这么些年也就见过一面,要说多深的情分也谈不上,人情往来本就要靠时时走动,也不能怪沈岑风两口子疏忽。
沈太夫人很是明理,摇头道:「这不怨你。」
她又微微叹了声:「前些日子托你们一位行商的族叔去打听,待到了他们住的小县城,发现他们原来买下的祖院竟易了主,一家子竟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细细探听了才隐约知道是家里的男丁被下了大狱,女眷更不知踪影。再详细就打听不出来了,他觉得事有不对,也不敢在那地方多留,连夜便赶出了城。」
她说完紧紧皱起眉毛:「如今阿晚的婚事儿要紧,若只是这样,我也断不至於现在说,你们不知道,后来你们这位族叔才出城没多久,那小县城里的差役竟出动了,竟像是要直接锁拿他的架势,他不过是打听几句,哪里想到有此横祸?幸好他经商多年颇有人脉,急急忙忙逃了回来,这才得以与我报信。」
屋里的大沈小沈们面面相觑,听沈老夫人这么一说,这事儿不是蹊跷了,简直是邪门啊。
沈晚照忍不住暗暗猜测,是不是沈堂太爷一脉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这才招致大祸?
可转念一想也不可能,这位太爷家至多是个小康,能听的什么了不得的话,就是犯事儿也不可能犯下抄家灭族的大事儿啊,毕竟家境摆在那里,谁会大费周章地害一家小老百姓呢?
要说想借此坑害侯府也不可能,出了四代的堂亲,要不是沈太夫人提起,早就是陌路人一般了。
众人沉默一时,还是祖父打了包票:「娘您放心,我会着人把事情查的水落石出,只要错儿不在堂叔家里,咱们一定会讨个说法来的。」
沈太夫人点头,面上更有几分倦怠,众人各自散去了。
......
要说最近心情最好的还是**周,前些日子蹴鞠他主动请缨,让皇上龙颜大约,最近老安王身子实在是不大行了,好色周一开始还有点旁的想头,现在只忧心父王身体,他就趁着皇上高兴提出回王府探望病重的父亲。
他最近被沈老大教导的懂事了很多,既然不留神占了好色周滴身子,他还是会瞅准机会地帮好色周办办实事滴~
最近安王被削的差不多了,王府里又多了几个得用的长史,任他们父子俩再能耐也翻不出什么大浪子,皇上也乐得做人情,十分大度地同意了。
——好色周差点没气吐血,想他死去活来,又是扮鬼又是吃药都没达到的事儿,竟然踢了场莫名其妙的球赛就达成了,简直是...成了他心里也堵得慌,妈.的,苍天无眼啊!
那种二杆子说了几句话就成事了,他折腾了半条命下去到底是为了啥哟!
好色周就怀着这种高兴和蛋疼参半的心情往京城外赶,他是准备在京城外走水路回去的,马车行了大半个月才到码头,他休整半刻就直奔目的地,没想到马车才驶出城门口,就听见隐隐争执声传了出来。
车帘被风卷起一角,他见有个年近四十,相貌俏丽干练的妇人,带着两个孩子被官差拦在了城外,其中一个相貌跟她颇像的是她女儿,另一个身穿男装,脑袋上带着覆了面纱的斗笠,倒也瞧不清长相性别。
这帮官差收油水是收惯了的,见着妇人身上无钱,相貌又不错,伸手就像揩两把油算是找补。
好色周虽然好美人,但这妇人年纪实在太大,她女儿又太过青涩,他提不起兴趣来,自然也就生不出怜香惜玉的心思,敲了敲车围子让车夫走人。
眼看那官差的咸猪手已经要摸到她女儿身上了,她身边带着斗笠的少年一手已经按在了包袱里装着的狭刀上。
妇人暗里伸手制住了少年的动作,忍无可忍,怒声道:「我们家是锦川侯府的堂亲,你还不快快放行!」看她的模样似是很不想说一般。
不管是好色周还是**周,都对锦川侯府很是敏.感,闻言微微一怔,叫了声停,撩起帘子下了马车。
周遭的官差也是一愣,看妇人衣衫蓬乱,像是从哪个旮旯角里逃难出来的,几人哈哈大笑起来:「你要是侯府的堂亲,那我们哥几个就是宗室的世子了,这娘子好个会攀亲啊。」嘴里又不三不四地说了起来。
殷怀周不是冲动之人,本来打算静看事情发展,没想到城门楼子里的穿堂风呼呼刮过,吹起斗笠人的帷幔,露出一张美的男女莫测的脸来,不过只堪堪露出半张,转瞬帷幔便被她按住了。
这斗笠人虽做男子打扮,但凭他阅女无数的经验一眼就能瞧出来是男是女,方才当真是惊鸿一瞥。
她相貌不同於沈晚照的清艳,反而美的妖气邪魅,偏一对儿眉毛生的浓且长,剑一般的上扬着,眸子清亮有神,眼尾上挑出几分煞气,显出女子少有的刚烈悍勇,乍一看上去男女莫辩。
除了沈晚照,殷怀周还没见过相貌如此殊异的美人,难怪要用斗笠挡一挡艳光,他顿时喜不自胜,出声道:「等等!」
斗笠少女本来已经按在狭刀上的手微微一顿,他径直走过去,扫也不扫那些个差役一眼,目光在斗笠少女身上停留片刻,笑道:「我是安王世子,跟侯府是极熟的,你们要是想去锦川侯府,我还是能帮得上一二的。」
妇人有些冲疑,但见他衣着华贵之极,车马香料也俱都上上好的,衣衫上的一根丝线都递过寻常人家的一身衣服了,这样的人似乎也没有诓骗自己一家的必要。
她思忖片刻,拉着两个女儿福身行礼,感激道:「多谢世子出手相助,我们娘几个感激不尽。」
殷怀周直接命下人把人带上,那几个官差哪敢跟他废话,缩着脖子任由他把人带走了。
一行人堪堪走出城门,那妇人忍不住道:「妾身觉得...还是不用麻烦世子了,求世子指一条明路,我们娘几个这就赶过去。」
殷怀周下了马车,瞧了那斗笠少女一眼,微微笑道:「这个不急...」
他本想先礼后兵,先劝说这妇人主动把女儿献上,忽然一阵熟悉的晕厥传过来,他心里大骂,脑仁里有人拚命跟他喊着:「老大说了,不许起坏心,不许起坏心!」
眼见着煮熟的鸭子要飞,他纵然恨得想杀人也无法,只得脑袋一歪,任由**周接掌身体的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