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殷怀周被紮了一下, 醉意倒是清醒了几分, 伸手按住被扎出血的腕子, 目光痴痴地落在她的面庞上:「只要你肯陪我走一会儿, 就是多扎我几下,我都是愿意的。」
沈晚照现在胃酸又一阵一阵地反上来了,不欲理他,他自己伸出手想要拉她手腕,她实在是忍不住, 弯腰一呕,一些酸水都呕到殷怀周的鞋面上, 幸好她还没来得及吃什么东西,只把才才喝下去的酒水都吐出来了。
殷怀周微微一愣, 还没来得及反应, 忽然一阵劲风袭来, 他腰上剧痛,电光火石之间人已经被踹到池子里了。
温重光面沉如水, 过来扶着沈晚照:「你怎么样了?」
沈晚照用绢子捂着嘴干呕了一会儿, 突然抓着他的前襟问道:「你方才是不是看见我吐了?」
温重光不明就里,点了点头:「都说了让你少喝点酒。」
沈晚照不听,嘤嘤嘤道:「都被你瞧见了,我的小仙女形象啊, 你跟过来做什么。」
她抽了下鼻子:「你说, 我还是不是你的小仙女了!」
温重光:「...」这关注点不对吧。女人心, 海底针啊。
他无语了片刻, 才扶她起来,又问了一遍:「你没事吧。」
沈晚照一脸幽怨地摇了摇头。
如今天气冷,在池塘呆的人不多,但是殷怀周来这么一下还是惊煞了许多人,都纷纷探出头来往这边看。
温重光淡淡道:「世子喝多了,不慎失足落水,快请人把他救上来吧。」
虽然这池塘水不深,但是大冷天的跳进去也要人命的,他被冻得小腿抽筋,卷长的头发都被冻得硬了,还在拚命往岸上游,可惜力不从心。
沈朝作为东道主,早就已经带人赶过来了,不过出於对殷怀周的反感,他还是在池子边多磨蹭了会儿才命人下水去救,嘴上啧啧道:「世子怎么不小心着些,要是出了什么话,咱们可担待不起啊。」
沈朝看着几人把殷怀周抬出来,嘴上不咸不淡地说着风凉话:「世子既然不胜酒力,就该少喝几杯,闹出这种事不大好看啊。」
殷怀周已经给冻得脸青唇白,他这才潇洒地一挥手:「还不快把世子送回去,免得世子冻伤了。」心里巴不得把他冻死。
殷怀周被抬走之后气氛有点尴尬,不过沈朝在席上妙语如珠,又是玩乐又是敬酒,很快又让气氛活泛起来了。
沈晚照还沉浸在形象被毁的悲痛中无法自拔,他趁着两人往楼里走的时候,在一处僻静地方站定,忽然问道:「阿晚,过生辰的时候想要什么礼物?」
沈晚照这才回过神来,兴致勃勃地道:「你亲手绣个帕子给我?」
他默了片刻:「我可以亲口吩咐下人给你绣。」
没意思啊。沈晚照撇撇嘴:「你连盘发都会,绣个帕子对你应当不难吧?」
她把首辅的脸代入到东方不败身上,不由得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温重光这回沉默的时间更长:「你要是哪年能把魏朝的版图,还有各地的风土人情画出来,我就能绣帕子了。」
沈晚照:「...」首辅,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她幽怨道:「不绣就不绣,干嘛戳我痛脚。」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好好想想。」
沈晚照长这么大什么都不缺,歪着头想了想,突然猥琐笑道:「我要什么你都给吗?」
他含笑点头:「可以。」
她道:「那你把自己包装好送给我。」
他失笑道:「我自然是十分愿意的,就怕岳父岳母不同意。」
还没啥呢,岳父岳母都叫上了,啧啧。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儿,她怕沈朝等急了,笑嘻嘻地道:「送什么都行,只是我哥和我是一天生的,你别光给我送了,把他忘了惹人怀疑。」
她又瞟了他一眼,面上满是笑意:「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难得听她说一句情话,他在原地怔忪了会儿,把那句话翻来覆去的想着,细细咂弄,唇边慢慢泛起笑意,虽然不深,却是发自内心的愉悦,等回过神抬眼要看她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走远了。
几位老师见他们吃的有些拘谨,主动移步到楼上雅间去,没了老师拘束,一众少年们都玩疯了,最后把酒坛子搬出来用酒打起了水仗,沈晚照一进酒楼差点被冲天的酒气熏得晕过去。
她忙拉了沈朝来问:「你这也闹的太疯了吧?」
沈朝笑呵呵地道:「人不轻狂枉少年,难得大家凑这么齐整,又没人管着,多玩玩怎么了?」
他说着泼了一杯酒过去,对面立刻泼了回来,她忙错开身挡住水弹的攻击,无语地摇了摇头。
殷怀兰这时候也醉的深了,脚步踉跄地站起来,还想找人继续闹腾,正好解明这时候走出来准备拿些茶叶冲跑了解酒。
没想到殷怀兰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一把托起解明的下巴,邪魅一笑道:「这是哪家的小娘子,生的这般标致?」
解明:「...」这啥情况?
他拿着茶叶一脸茫然,就见殷怀兰脸上表情猛地一变,正气凛然道:「你们这帮无耻之徒,还不快点放开那位姑娘?!」
解明:「...」啥玩意?
她说完又比划了几个昭示,转向解明道:「姑娘莫怕,那几个歹人已经被我打走了,姑娘家家不要独个出门,赶紧回去吧。」
解明:「...」话本看多了吧。
她又顿了会儿,忽然大惊失色道:「什么,你要以身相许,这万万使不得,我心中已经有人了,实不能为你再留一个位置了,咱们还是相忘於江湖吧...不不不,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脱衣服啊!快穿上,请你自重!「
解明:「...」这姑娘看的都是什么东西...
她嘴上说着『赶紧走开』,手下却扯着解明的袖子不放,殷怀俭不爱喝酒,这时候也没醉意,见自己妹子和解师拉拉扯扯,忙上前把两人分开,把殷怀兰挡在身后:「这是怎么回事?」
解明漠然道:「恐怕...我要去找豫王和王妃谈谈你妹妹的教育问题了。」
殷怀俭:「...」
众人闹到傍晚才筋疲力尽,也都无力再闹了,沈朝和沈晚照宣布宴席散了,看店里的小二杂役洒扫辛苦,每人给了赏钱,又另讨给店家五十两银子这才回去。
两人也累得够呛,坐上马车靠在车围子上睡得东倒西歪,回家之后向爹娘打了个招呼正要休息,就见玉瑶郡主面上淡淡的,见着两个小的也只道了句『你们回来了。』再没往下问,沈岑风压根连面儿也没露。
兄妹俩觉出气氛不对,不过这两口子拿吵架当情趣,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越吵感情越好,因此两人也没往心里去,只沈晚照随意问道:「娘,你怎么了?爹怎么这时候还没回来?」
玉瑶郡主面上更加不好看,她面前还放了张拜帖,不知道写什么,让丫鬟给两人奉了茶水过来,哼道:「你爹忙着呢。」
沈朝喝了口茶:「谁不知道礼部最是清闲,爹忙什么呢?」
玉瑶郡主道:「进来川蜀和广西的土司要进京面圣,你爹他们也难得忙起来,这个点还不归家,谁知道在做什么?」最后一句咬牙切齿的。
这话说的自相矛盾,兄妹俩终於觉察出不对来了,齐声问道:「娘,爹到底怎么了?」
玉瑶郡主撇了撇嘴:「原来我和你们爹还没成亲的时候,你们祖父去川蜀做过官,当时他结识了当地的一位土司,两人相谈甚欢,如今这位土司进京面圣,就是他负责接待,并且教导这位土司进宫的礼数。」
沈晚照不想喝茶,让人倒了杯蜂蜜水过来:「这是好事儿啊。」
玉瑶郡主啐道:「好什么啊,那土司是个女的,当初还穷追猛打的追求过你们爹爹,真是的...怎么就赶上是她了呢。」
她说完把帖子撂到两个小的面前:「要是这样我也不说什么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儿,可是你们看看,这人都追到家里来了,哼!」
兄妹俩低头一看,见拜帖上的名字是澹台澄园,她忍不住问道:「娘你怎么知道的啊?」
玉瑶郡主道:「你们三姑姑不小心说漏嘴的,我当初听了也没多想,哪想到如今有这出?」
沈晚照安慰道:「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娘你想想,要是两人都有意思,那肯定当初就能成,既然当初两人风华正茂的时候都没成事,现在都有家有业了,难道还能怎么样啊?爹对您一心一意这么多年,您有什么不放心的?」
沈朝补了句:「我听书院讲时事的时候听过,他们这些异族土司习俗跟汉人大不一样,那边的女土司可以有好几位夫君,想想就那什么...爹怎么可能看上这种女人呢,娘你安心啦。」
玉瑶郡主叹了口气道:「正因为他们如此,所以贞操观念淡薄,谁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她说完眉眼一沉:「要是没什么旁的意思,把拜帖特特送到家里来干甚?」
兄妹俩见玉瑶郡主还是不高兴,对视一眼,沈晚照扑上去撒娇道:「娘,我和我哥的生辰快到了,您给我们俩准备点好吃的呗?」
玉瑶郡主闻言戳了她一指头,笑道:「就知道吃,真真一对小吃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