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1 / 2)

折桂令 萌吧啦 3915 字 1个月前

☆、第185章 自苦

「不过,你要是贪图如今的富贵,不肯去救你嫂子,我也不怪你。」蒙武终於承认自己嫉妒蒙战了,从来都是蒙战处处不如他,怎地如今,他样样都不如蒙战了,

「大哥——」蒙战喊了一声,恰听见外头阿四家的大咧咧逗弄阿菲道,「怎地,女婿来了,我们阿菲不乐意了,」登时抬脚就向外去。

只犹豫了那么一会子,蒙武算不准蒙战此时出门,到底是去通风报信,还是叮咛戚珑雪不要坏事,赶紧使出全力追赶过去。

「蒙战!」蒙武轻声地喊,唯恐惊动旁人。

蒙战一言不发,脑子里混沌得很,一时间,将瓜州遇上瞽目老人、金折桂的来龙去脉一一想了一遭,仔细回想,那会子金折桂瘦巴巴的一个小人,还瘸了腿,蒙武去抓她,委实不厚道;但,树林中,金折桂又曾推波助澜,利用他的鲁莽挑拨离间害死了看着他长大的长辈……

「蒙战,咱们跟瞽目老人原本就有仇,你为什么跟公子跟梁大叔,都跟那老瞎子住在一起?」蒙武快步跟着走了一段路,喘气的时候就跟风箱一般,上气不接下气。

蒙战登时呆住,脚步却是不停,心想他们跟瞽目老人、金折桂有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看着蒙武这凄惨模样,心里说不恨金折桂是假的,可是,比之对虞之洲的恨,他当即横眉冷目道:「公子叫你们去绑架个小儿,你们当真就去了?」

「……蒙战,你莫忘了,那小儿诡计多端,心狠手辣。」蒙武当即略拉开衣裳,叫蒙战看他身上的伤痕累累。

蒙战一噎,但听见金折桂、玉破禅房门外一片聒噪,赶紧快步赶过去。

蒙武想靠近听清楚蒙战说什么,又觉自己乍然过去等人生孩子,难免会惹人怀疑,只能弓着身子,远远地盯着那边。

蒙战过去了,顿时不知该说点什么,稍稍犹豫,见瞽目老人、玉破禅、阿大、阿四、拓跋平沙等都面看向屋子,忽地听屋子里一声惨叫,赶紧拉住玉破禅,伦无论次道:「稳婆,稳婆靠不住。」眼眶一红,惭愧地看向蒙武,心想玉破禅心善,回头求他一求,只要金折桂没事,他嫂子就也没事。

玉破禅点了点头。

拓跋平沙道:「请你大哥过来吧。」

大哥?蒙战登时傻住,眼巴巴地看向玉破禅,「八少爷怎知道……我大哥他……」

「呆子,人家媳妇快生孩子了,梅某会叫个丑八怪抬东西过来?谁不知道,八少爷叫自家媳妇看的都是仪表堂堂的人物。」梅老板跟梁松算完了账,这才慢慢地走来。

蒙战见梁松也无丝毫诧异,脚下微微一滑,只觉得天冷得很,登时想,往日里玉破禅小心谨慎,时时刻刻叮嘱金折桂「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跸,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邪色,耳不听淫声,夜则令瞽诵诗书、道正事」,怎地会许梅老板带着个面目全非的蒙武来金折桂面前转一圈?况且,梅老板是何等圆滑、机灵的人物——不然他也吃不上这口饭,也断然不是肯叫蒙武过来触玉破禅霉头的人。顿时感慨万千,想到玉破禅的谨慎小心,不禁心生佩服;又因他们人人皆知,唯独不与他说,便又有两分惭愧,心知是自己往日靠不住的缘故;继而,又为蒙武开始忧心起来。

「要瓜子、花生、蚕豆吗?」梁松的儿子梁逊抱着个盘子过来,上头摆着些零嘴儿。

玉破禅意思意思地捏了一枚蚕豆,眉头依旧紧锁,并不去看梅老板、蒙战,见门内几个强壮的媳妇推着一妇人出来,赶紧去问:「少夫人怎么了?」

「没事,正喝鸡汤呢。」那妇人笑了,想起自己生孩子那会,才生完孩子,就能出门放羊割草,对玉破禅这紧张兮兮的样子很不以为然。

「那就好。」玉破禅侧耳去听,听见里头有低声的叫声,有些神叨叨地道:「婶子们快进去,这一月二十八快过去了,只怕下一会子孩子就出来了。」

「没那么快。」那妇人只当玉破禅家生孩子还要挑个好时辰,嗤笑着,便又进去了。

在帘子张开的那一刻,玉破禅瞅见屋子里地上的花生壳、瓜子壳,当即怒火中烧,只觉得稳婆们该跟他跟金折桂一样紧张,怎地屋子里头还嗑上瓜子了?手一握,当即把手中握着的那一粒蚕豆捏碎。奈何此时金折桂落到那几个妇人手上,也不敢惹恼她们,脸上杂糅着愤怒、谄媚,讨好地冲屋子里笑了一笑,待帘子放下,才闪开看向蒙战。

「阿武,阿武。」被人推出来的妇人扯着嗓子喊。

蒙武垂着头,一声不吭地,见梅老板都过去了,只得慢吞吞地,好似老态龙锺一般徐徐走过去,任凭那妇人叫,他也不搭理。

蒙武是什么人?他昔日比蒙战中用多了,幼时乃至少年时光,见到的都是斯文温柔的女人,听那妇人叫他,想起蒙战媳妇如今是何等青春美貌,当即垂下头,不肯相认。

「六妹夫,急匆匆叫我来,是为了何事?」虞之洲匆匆过来,见众人都堵在这屋子外,才想起金折桂该生了。

「你的人,要如何处置,总该叫你来问问。」玉破禅面色不大好,见蒙战一直恍恍惚惚,便将手搭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拍,蒙战还算厚道,没见风就是雨。

蒙战待要讷讷地开口,就听蒙武冷笑道:「我是孤家寡人一个,你莫替我求情?我算什么?孤魂野鬼一个,我且问公子一声,公子的宏图大志呢?想当初,属下追随公子的时候,公子是何等的卓尔不凡,胸怀大志,即使落拓到在西北养马,依旧踌躇满志,满心筹谋着如何东山再起。怎地如今就成了一个只知道寻花问柳、斗鸡遛狗的纨絝子弟?满子规城里,能听说的,只有公子的风流韵事,就没听说过公子做过一件叫大家伙佩服的事!」

虞之洲先不屑地瞥向蒙武:「你是何人?胆敢这般与我说话。」

「属下蒙武见过公子。」蒙武当即跪下给虞之洲磕头,「多年不见,蒙武面目全非,公子也,不复昔日指点江山的风采,成了满身脂粉气的公子哥。」

虞之洲顿时面红耳赤,指尖微微颤抖,胸中一口气出不去,憋得脾肺要炸开一般,手指指了指蒙武,脑中晃过在西北贩马时,他们一群人虽潦倒,但意气风发的时光,不觉闭了闭眼睛。半响把手指收回来,背着手轻咳两声,对蒙战道:「你瞧,我没弄死你哥哥。」

「那也是你害的。」蒙战鼓着眼睛牢牢地盯着虞之洲,「谁叫你狼子野心,不正经地造反,想去抢什么劳什子《推背图》。还叫哥哥去绑人家小前辈,若不是你,大哥怎会成了这样?」

虞之洲要知道如今只要有银子,就能翻一翻《推背图》,当初也不会冒险留在瓜州了,只是轻叹一声,偷偷觑了眼蒙武,便倚在门前摆着的椅子上,因冰雪还没彻底融化,山上冷得很,便紧紧裹着衣衫,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

「公子,京城皇家人都死光了,就只剩下您跟皇上两个,你何不……」

「住口!」虞之洲打断蒙武的话头,听人喊阿武,便看过去,见是个粗鄙的妇人,又转过头来,「蒙武,你要如何,只管去做,莫牵扯上本王,本王,甘心做个富贵闲王。」如今虽不富贵,但无拘无束得很,何苦再去提心吊胆地去做那见不得光的事。

「公子!」蒙武嘴里的牙齿咯咯作响。

梁松早先并不知道虞之洲叫蒙武去绑架人,他只记得那时,虞之洲是叫蒙武跟另两个兄弟混入瓜州粮仓烧粮食来着,此时被吓住,脸颊上的肉颤了颤,不由地脱口道:「蒙武,公子叫你去做,你就去做了?」

「公子有命,自然要遵从。」蒙武盘算着戚珑雪护住他娘子后,也无颜再留在黑风寨,如此他们兄弟一同撺掇着梁松一同离开,他们一伙人,再将昔日在西北的事重新捡起来,再卧薪嚐胆十几年,便能叫虞之洲卷土重来——反正皇家人都死光了,虞之洲这会子造反,总比早先甯王、英王都在的时候要方便行事。此时被梁松质问,蒙武反倒疑惑梁松到底是遇上什么事,不效忠虞之洲,反而效忠起玉破禅了?

「你……哎!」梁松叹了口气,当初玉破禅叫他把选给金折桂的稳婆背景查一查,他是头一个认出蒙武的,原当蒙武东窗事发后对昔日的绑架会有悔意,不想他如今竟然还巴望着叫虞之洲造反。

「大哥,你快认错吧。为了你,岳大叔、柯大叔他们,他们全死了。」蒙战哽咽了一声,当即懊恼地蹲在梁松脚下。

「蒙战,那事不怪你。」梁松也暗自庆幸蒙战被听从蒙武的蛊惑,「过去的,就过去吧。八少爷,蒙武虽罪不可恕,但到底小前辈平安无恙……」听见屋子里一声惨叫,眼皮子跳了跳,心说金折桂素来能忍的人都喊成这样,可见,确实是疼得厉害了。

「梁大叔无需替我求情,我蒙武孤身一人,死就死了。」蒙武只觉得所有人都变了,如今的他跟他们格格不入了。

「阿武——」那妇人又喊了一声。

「浑说什么,你媳妇不是有了身子吗?」梁松道。

蒙武握紧拳头,瞥了眼那稳婆,当即站起身来,慷慨激昂地道:「莫非梁大叔也忘了太子死的冤枉了?太子的深仇大恨,莫非,只有我这个连太子面也不曾见过的人记得?你们个个都想偏安一隅,个个都没胆子替太子爷报仇,好,那我一人去,便杀不死那狗皇帝的孽种,下了地府,我蒙武也有脸去见太子爷。」说罢,便气势汹汹地要向外去。

「等等,这边的事还没处置好呢。」玉破禅瞅了眼虞之洲,虞之洲当即扭过头去,心道:神经病,弄死太子的皇帝是老太上皇,是他祖父,他祖父的孽种里,也有他这孙子呢。

「蒙武,你这……」梁松气得哆嗦起来,昔日蒙战父亲临终托孤,他们一群人便把他们兄弟视若己出,偏蒙武处处又比蒙战得虞之洲的心,於是就养成了蒙武心高气傲的性子。

玉破禅开口道:「梁大叔,此人……」

「离不开咱们眼皮子底下。」虞之洲瞧蒙武疯疯癫癫的,当即暗示梁松:若是他把昔日他们一群人做过的事抖落出来,皇帝一翻旧账,他们哪一个都得不了好。

玉破禅会意,便对梁松道:「请梁大叔妥善处置他吧,不可叫折桂再见到他。」

梁松心里为难,又见任凭那妇人如何喊,蒙武总不回头,就对蒙战道:「叫人带你嫂子歇着去,至於蒙武,叫人押进地牢看管。」黑风寨并非没有地牢,只是昔日知道地牢的人不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