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都是你们这样细皮嫩肉的女人吗?我也想去中原看一看,可惜父王连中原话都不肯叫我学。」 俟吕邻春明明以为玉入禅、金折桂二人都不懂鲜卑话,嘴里却还是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你们中原的冬天也有这么大的雪吗?听说你们南边四季如春,冬日里也有花朵。」忽地想起一事,对着外头叫嚷:「去摘了梅花来。」等下人摘了红梅送来,就小心地送给金折桂,又极力想告诉玉入禅他送花没别的意思,「你们中原也有这样的红梅花吗?」不等他们二人回答,就又自言自语道:「定是有的了。草原上,就数慕容部落的人生的最美,可是她们还比不上你们。你们知道郁观音吗?她的家乡在你们中原的江南,她说江南的春天最美。」
玉入禅、金折桂错愕地听俟吕邻春说话,见他似乎对中原很是向往,尤其是说起郁观音,他嘴里不乏溢美之词。
「郁观音的家乡,我总想去看一看才好。」 俟吕邻春叹道。
金折桂原本以为俟吕邻春是好色——甭管好谁的,才叫他们上马车,此时见他似乎对他们二人没有邪念,一时好奇起来,心想吕云醉都能去中原学中原话,怎地俟吕邻春不能?不知道俟吕邻春若知道郁观音险些被吕云醉杀了,他会怎么想。看俟吕邻春没有恶意,就接过梅花,放在鼻边轻轻地嗅。
「这是什么?」 俟吕邻春指着金折桂手上的梅花问。
金折桂心想这人是傻子吗,转而明白他在问梅花用中原话如何说,就字正腔圆地说:「梅花。」
俟吕邻春见金折桂「猜对」他的意思,立时兴奋起来,怪腔怪调地反复地念着梅花,又双手合十,做出要拜佛的模样,不住地鞠躬。
玉入禅看他模样滑稽,低声用中原话说:「他是傻子吧?竟然会喜欢郁观音那女人。」
「郁观音可是你师姑。」金折桂猜到俟吕邻春想知道郁观音的中原名字,於是又善解人意地道:「观音。」
「观音、观音。」 俟吕邻春反复念叨着,神情如痴如狂,一路上也不再搭理金折桂、玉入禅,只管如获至宝地反复地念叨着观音二字。
一直到出了山谷,俟吕邻春都喜气洋洋,待出了山谷,就向柔然皇宫去。
柔然古城……金折桂叹了口气,等进到柔然皇宫,忧心忡忡地打量着城墙。
「小前辈,你想什么呢?」玉入禅低声问,只当金折桂已经找到法子脱身。
「想着在哪里刻上到此一游四个字。」金折桂喃喃地说,这还没和亲,就先进皇宫了。
只见进了皇宫后,就有一群女人来迎接俟吕邻春,金折桂、玉入禅二人被挤到一旁,眼瞅着众女七嘴八舌地抱怨俟吕邻春不带着她们去狩猎等等,不禁觉得好笑。
俟吕邻春正忙着安抚众女,就听他身后的随从道:「王子,你快些去安慰王上吧。昨天夜里文城里有人放火,又有人趁着大家扑火,去马厩里激怒马群。把马厩里的马都闹疯了,上万头马把马厩拉倒,向山上跑去,又从山上跌下来。」那人说着,又去看金折桂、玉入禅。
俟吕邻春不以为然道:「不过是一万匹马。」
「还伤了几万人,听说一道黑影跟闪电一样转来转去,文城里就失火了。请王子赶紧去安慰王上吧。」那随从苦口婆心地反复劝说。
俟吕邻春不耐烦道:「我安慰几句,就能叫人都痊癒了?等大哥回来再说。」
「可是王子……这两个中原人,王子是怎么遇上他们的?」那随从再三打量金折桂、玉入禅。
俟吕邻春道:「回宫的遇到的,他们是一对私奔的汉人。」说着,又殷勤地领着金折桂、玉入禅进他的宫室,到了宫室里,立时炫耀地叫人摆上美食,送上衣裳首饰。
「……怎么兄弟两个,都是一样的招数?」玉入禅看着俟吕邻春,却对金折桂说。
俟吕邻春只当玉入禅在对他说话,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通,看玉入禅不懂,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可是这老二明摆着讨人喜欢多了,而且,他好像也很喜欢你。」金折桂看俟吕邻春那懊恼模样,不禁失笑。
玉入禅脸色一暗,心里思量着自己要不要将自己会说鲜卑话的事告诉俟吕邻春,叫他去找郁观音得了,正想着,忽地一声嗷呜声传来,虽极力镇定,但脸色也不大好。
金折桂道:「这是狮子的叫声。」
俟吕邻春连忙示意人牵了狮子来,玉入禅见牵来的是一头模样凶悍的走兽,想起人家说过柔然人会叫人赤手空拳跟狮子搏斗,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俟吕邻春有意显示自己胆子大,特意拿着烤肉丢到狮子跟前,又摸了摸狮子头,干脆地坐在狮子身上。
金折桂笑道:「除了狮子,你们还有什么?」指手画脚地比划了半天,俟吕邻春懂了她的意思,就慷慨地带着他们二人去皇宫里转了转。
因文城出事,整个皇宫乌云密布,只有俟吕邻春莫名地兴致大好,甚至看玉入禅提议,还叫人牵出狮子、老虎来决斗。
金折桂因俟吕邻春憨厚和气,已经忘了身在柔然皇宫这事,因看见许多前所未见的珍奇禽兽,甚至指手画脚地跟俟吕邻春说起话,见俟吕邻春看见什么,就爱问她那是什么,知晓他是有心要学中原话,就反复地说一说,教导他。
俟吕邻春看金折桂跟他心有灵犀,会主动地教导他中原话,玉入禅跟他志趣相投,极爱看猛兽决斗,不由地飘飘然起来,不顾柔然王那边愁云惨澹,到了晚上,就叫人大摆筵席,叫他宫里的女子载歌载舞。
金折桂看俟吕邻春这没心没肺模样,心叹要是玉入禅也这样,玉破禅不知道该省下多少事,等宴席散了,又看俟吕邻春客气地请他们去歇息,不由地对俟吕邻春的感觉更加好,甚至客气地叫他怎么用中原话说他们两个的名字。
一间馨香的屋子里,金折桂理所当然地把床占了。
玉入禅来回看看,见没人再领着他去其他屋子里歇息,心知俟吕邻春误会了,於是远远地坐在一角,看金折桂拉着被子躺下,想说一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叫金折桂不自在一些,但转而又想自己又不能对她做什么,於是躺在床下厚厚的绒毯上,「我们以后怎么办?怎么脱身?」
「好好睡一觉,从明儿个起开始教俟吕邻春中原话,然后劝你师姑来个美人计。」金折桂打了个哈欠。
玉入禅坐起来道:「这俟吕邻春太客气了,反而叫人生疑。」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说的对。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金折桂闭上眼睛道。
玉入禅心里想不透俟吕邻春是真的对中原人有好感还是如何,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又听金折桂发出微微鼾声,坐立不安地翻身,起身看金折桂整个身子没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小小的脸孔,越发心绪不宁起来。
「你想干嘛?」金折桂睡眼惺忪地问。
「搓绳子。」玉入禅艰难地说,看金折桂翻身不管他,一颗心落了回去,在屋子里翻来翻去,最后扯下帐幔上挂着的穗子,抽了丝线慢慢地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