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折桂喝道:「叫什么?问你话呢。」
谷雨一凛,伸手抓了抓裙摆,四个月的肚子露了出来。
「你肚子里有娃娃了?你跑来找爷爷救什么命?」金折桂微微挑眉。
谷雨紧紧抿着嘴跪在地上磕头。
金折桂不耐烦地说:「有话就说,来了只叫救命,谁能救你,若还不说话,就把你交给二婶子处置去。」话音才落,就听院子外传来一声「好一对奸夫j□j!」
随即,就见金朝桐狰狞了面孔进来,进来后,抓着谷雨便是左右两巴掌,「好一个刁奴!你是我的丫头,肚子大了,谁不以为是我的?你是存心要毁我!」用力一推,抬脚就向谷雨踢去。
谷雨忙抱着肚子缩成一团,见早先还甜言蜜语的金朝桐成了如今这样,忙满眼是泪地冲瞽目老人喊:「花爷爷救命!」
「你喊他救命,难不成,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金朝桐愤怒地瞪向瞽目老人。
瞽目老人摇头笑了笑,金折桂噗嗤一声笑了,「二哥,你的戏假了。」
金朝桐一呆,紫荇、绿荷等人赶紧将可怜兮兮的谷雨拉到一旁。
「六妹妹,你年纪小,不该听这些。」金朝桐冲紫荇、绿荷喝道,「还不带着你们小姐回大夫人那去。」又逼视着谷雨说:「你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花爷爷的,花爷爷救命。」谷雨不敢看金朝桐一眼,又向瞽目老人磕头,待见自己这一番折腾,肚子里胎还是安安稳稳的,不由地生出怜子之心,捂着肚子求瞽目老人。
「原来是那老色鬼的!」金朝桐心道:幸好家里有个人替他背黑锅。
冷氏、岑氏、宁氏三人匆匆赶来,冷氏又逼着谷雨说了一回肚子里孩子是谁的,在院子里急得又是替金朝桐洗脱嫌疑,又是自言自语说「花老先生不是那样的人」,闹了半日,搅合得这事人尽皆知,才对瞽目老人说:「花老先生,这事得去老夫人跟前说一说。」
「明摆着是要诬赖我爷爷,爷爷不去,祖母也有法子分出这事的黑白曲直。」金折桂一回头,却见瞽目老人在扶乩,不觉失笑,「爷爷,你做什么呢?」
瞽目老人将碟子推到了「独」字上,凭着记忆猜出是什么字,沉默一会子,「原以为有人诬赖我,我能将错就错有个儿女,没想到还是没有。」
「爷爷!我才不要喊侄子叔叔呢,这辈分太乱了。」金折桂哭笑不得,瞽目老人竟然想要谷雨肚子里的孩子!瞅见谷雨哭得梨花带鱼,三不五时地怯怯看冷氏一眼,又转向瞽目老人呼救,便想冷氏跟这事定有关系。
「反正爷爷我无儿无女,全当养个孩子作伴了。」瞽目老人扶着金折桂站起来。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瞽目老人该赌咒发誓自己是清清白白的!大家拼着鱼死网破沸沸扬扬地闹一场才对。冷氏道:「花老先生,您是客,又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不能平白叫你得个跟丫头私通的罪名,咱们得去请老夫人好生审问这丫头。」
「不必了,老夫人发话,打下孩子,滴血认亲,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老夫人那有客,不必将人领过去。」庞铮家的进来后,也纳闷这么一桶脏水泼在瞽目老人身上,他怎么就认了?
谷雨听了这话,立时吓得瘫在地上。
瞽目老人蹙眉道:「何必这么狠辣。丫头,去给你梁大叔捎信,老朽,要先去他那暂住几日。」又转向谷雨,「一失足成千古恨,你愿意,就随着我去吧。」
金朝桐咬牙,他听了冷氏的话过来闹,怎地瞽目老人这么心甘情愿就替他养儿子?
「爷爷。」金折桂握着瞽目老人的手,滴血认亲未必有用,但保管会吓得金朝桐露出破绽,「这话传出去多难听,你……」瞽目老人先前因是瞽目,又不好女色,岁数又大,於是不论男女都敬他,如今闹出这「风流韵事」,瞽目老人怕是会落下一个好色、不规矩的名声。若换了旁人,这不是个大事,可瞽目老人一辈子清清白白,遇上这膈应人的事……
「快去。」瞽目老人道。
金折桂赶紧叫丫头去,不过一会子,听闻瞽目老人要告辞,金阁老、金将溪、金将禄等人纷纷过来挽留,听说是因为个丫头闹出来的,有觉得瞽目老人小题大做的,有佩服他老而弥坚的,也有猜测到内情的。
因瞽目老人坚持,众人只能骑马坐轿子送他去梁松、月娘的住处。金阁老因猜到谷雨肚子里孩子是谁的,半路就叫人送她去庄子里。
到了梁松院子里,金阁老瞧见金折桂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微微一怔,骂了一句「腿脚不好,也不老实」,便不管她,只催着金将溪、金将禄叠声给瞽目老人赔不是。
金折桂被挤出来,悻悻地在院子里站着,闻了闻这边的气味,见月娘递了一盘子剥好壳的瓜子给她,就接过用手抓着吃,狠狠地说:「爷爷那样辛苦,好不容易在我家歇两日,还撞上这事。梁婶子,你们怎买这城南的宅子,不嫌臭?」
月娘笑道:「隔壁是阿大四人买下的宅子,他们在那边做臭豆腐,熏得这边的主人受不了了,这偌大的三进宅子也便宜卖了。」
「阿大四人买宅子做什么?」金折桂疑惑道。
「我们叫老将军撵出来了,听说花爷爷临老入花丛了?」阿三兴致极好地拎着一个包袱过来。
月娘赶紧叫人接了,说了句「梁大哥在屋子里呢」,又听小丫头要支银子买点心,跟金折桂道声失陪,便向屋子里称银子去。
「告诉你家二哥,叫他最好别出门。花爷爷这口气,我们一定替他出了。」玉破禅冷着脸走过来,身上带着一股子奇怪的香气,仿佛能将笼罩着京城南边的臭气驱散开一般。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有本事咱们当着二夫人的面打。反正这事我琢磨着是他们母子合伙闹起来的。」金折桂靠在柱子上试探地嗅了嗅玉破禅身上,果然方才不是错觉,臭豆腐的始作俑者玉破禅身上竟然有股子清冽的香气。
「伸手。」玉破禅说。
金折桂不明就里地伸出手,玉破禅从袖子里拿出一串木头编成的手链,只见三道红线、三道黑线交错地将六枚铜钱大的扁圆木片穿成一片,那清冽的香气正是从木片上传来的,低头瞧见玉破禅灵活地把手链戴到她手腕上,不禁头脑一懵,想起阿大早先送她野花,不觉想难不成玉破八也情窦初开了?这是,跟她私相授受?她这小小的身子板,魅力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