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朝枫倔强道:「回父亲,没人教我什么。」
金朝枫的姨娘姜氏为洗脱自己嫌疑,忙说:「老爷,谁还能犯傻叫老五去嚷嚷不成?定是有人在老五耳边嘀咕了些咱们二房不如大房的话,是以……」怯怯地看了金将溪一眼,仿佛说了什么犯忌讳的话,立时住了口。
金二夫人拿着帕子点嘴角。
「果然就是你教唆的!金家若败,就败在你手上了!我不擅言辞,素日里不肯跟你计较,只望你将几个儿女教好,这可好。老二去接人,人没接回来,还霸占了弟弟妹妹的奶娘丫头!老五又胆大包天给大房下马威!」金将溪矛头立时转向金二夫人,「你不过是看老五性子鲁莽,耳根子软,才……」
金二夫人拿着帕子的手一僵,脸色涨红,「老爷,妾身并未教唆老五……」
「当着我的面就说了那样的话,背后还不知如何在儿女面前絮叨呢。亏得老大还跟着大哥出征,你也不怕大哥想起往事一时着恼,叫老大有去无回!」金将溪虎着脸瞪向叫金二夫人。
好个姜氏!金二夫人心里狠狠地剜了姜氏一眼。
「父亲,你这可就冤枉母亲了。母亲从来不说那些话,今日气急了,才在父亲面前脱口说了一句。父亲想,母亲若是两面三刀背后会骂祖母、教唆一家子不和睦的人,怎会口直心快地在父亲跟前脱口说出那话?」嫡出的三姑娘金兰桂柔声细语地劝说正在气头上的金将溪。
金将溪心中的火气果然消弭了一些,却不肯就此放过金二夫人,「别再折腾什么伴读不伴读,方才太上皇来,已经是敲打过咱们家了。」
「当真?」金二夫人一怔。
「这还能有假?」金将溪唯恐将太上皇、金阁老的话学出来,又叫金二夫人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郑重道:「父亲今日说起老大媳妇的衣裳,我琢磨着,老大媳妇也是知礼的,只那一日回娘家穿的颜色亮了一些。父亲也并非不知道她是为走亲戚换的衣裳,知道了,却还说,父亲是不喜欢老大媳妇常回娘家呢。」
儿媳妇回家自然要婆婆批准,金二夫人讪笑道:「只叫老大媳妇回去过两次,难不成要不近人情地不许人回家看爹娘?」
「哼,嫁进来了,就是咱们金家的人,我只请你看在老大的份上,别再似早先那样糊涂!」金将溪心里也是瞻前顾后,一面觉得姜还是老的辣,金阁老总不会错,一面又想太上皇禅位,且跟皇帝父慈子孝,皇帝的位子稳了,皇后的位子自然也稳了。就因犹豫不决,虽嘴里教训金二夫人,却也没将说死,没严词令金二夫人远着皇后娘家。
金二夫人听出金将溪话里的犹豫,忧愁道:「眼下,老爷子要交出一串人,这可怎么交?有些人,老爷子若没见到,定会疑心咱们胡乱弄出几个人糊弄他。可交了,听那人说话,又仿佛十分清白。」漫不经心地往姜氏身上一撇,暗嘲笑姜氏竟会天真地以为自己能脱身。
果然,金将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说:「什么清白不清白,先将老爷子那边打发了,那两个孩子委实受了不少苦,老爷子正心疼他们,要替他们出头呢。」
要出头也不该出在咱们头上!金二夫人看了眼姜氏,「那老五的姨娘……」
姜氏一颤,金朝枫原先还觉得自己有理,见牵扯到姜氏头上,忙说:「这事跟姨娘不相干,是我听见两个婆子跟岳姨娘一起说咱们一房人都比不过大房两个小的,一时气恼才嘟嚷了两句。」
「是哪两个婆子?岳姨娘,是大房的姨娘?」金将溪问。
金朝枫忙说:「是……是两个脸生的婆子,应当不是咱们这一房的。」
「不是咱们这一房的……」金二夫人沉吟,「是三房的还是大房的?」
「怎会是大房的?」金将溪拧眉。
「老爷,大房惯会用苦肉计。」金二夫人想起往事,不禁满腔怨愤。
金将溪冷笑:「胡乱猜测什么,大哥不在,莫非你要我为这点子事去跟大嫂子计较?传扬出去,谁不说我们欺人太甚!就算是老三房里的,老三都亲自去迎接了,父亲还会信他们一房背后捣鬼!快将自家看着不顺眼的婆子收拾出两个来,把这案子结了吧。」
金二夫人也心知不管是大房还是三房捣鬼,总之二房要担上一个给侄子侄女下马威的名,憋着一腔火气地对姜氏说:「我们知道你清白,但也只能委屈你了。好歹你有个老五,老夫人不能对你怎么着。」
姜氏叫苦不迭,心知她被交上去,就是金阁老、金老夫人心中的「主谋」,忙道:「老爷,这事委实跟婢妾不相干。」
「又说什么混帐话!夫人事多,好心将老五交给你照管,怎地事到临头,又跟你不相干了?」金将溪冷笑。
姜氏呆住,须臾识时务地哽咽道:「求老爷好歹看在老五份上,替婢妾跟老夫人求求情。」
金将溪模棱两可地点头,见门外又传来孙子的呀呀声,就扬声道:「怎地又回来了?」
金二夫人赶紧叫人掀开帘子,宁氏迈步进来,有些惊慌道:「母亲,祖母那边开始教训人了。」
「你祖母教训人,还要你准许不成?」金将溪见儿媳妇一瞧见金老夫人发火就着慌,顿觉不妙,立时明白是自家这对婆媳又有把柄落在金老夫人手上了。
「父亲,我跟母亲管家的时候,难免会看在祖母面上重用一些人,这也是孝敬祖母的意思。可如今祖母发话将那些人都叫来,外头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收买人心,要干些见不得人的事。」甯氏抱着儿子,不甚炎热的天气,她细腻的鼻尖挂着一颗颗细小的汗珠。
谁当家的时候不会有意安插自己的人,顺势借着职权笼络一些人?可如今一个翻脸,安插人、笼络人就成了错处。
「我的天,老夫人是替大房出头,诚心收拾我们呢!」金二夫人掩着嘴低声轻呼,金折桂姐弟失踪,大房没人了,金老夫人自然任由二房当家作主,如今大房人回来了,沈氏还不怎么样,金老夫人先替大房出手了,「老爷,你且领着姜姨娘、老五……再叫上两个婆子去母亲那。兰桂,你帮着母亲还有嫂子,先将帐本理一理。」
「这会子了,看什么帐本?」金将溪先不解,随后恍然大悟,有道是出师有名,若不是为收回二房的管家之权,金老夫人为什么要兴师动众地拿捏二房的错处。
「早告诉你们安分安分,非不听,兴冲冲管了一年家事,功劳苦劳没有,还留人笑柄!」金将溪气道,匆匆地领着金朝枫、姜氏就向金老夫人院子里去。
赶到金老夫人院子里,就见金老夫人院子里,从大门口就开始跪着人,院子外站着的是持枪拿棒的家将。
挨近大门边跪着的是听到召唤匆匆赶来的外头管事,再一层,就是内宅管家、管事媳妇,再向里,左边是几个丫鬟,右边是几个魁梧男子。
「老二,来的正好。你瞧瞧可不可笑,魁姐儿、大哥儿好端端的,老婆子我偷偷派出去寻人的人出去一趟回来,却说他们两个叫袁珏龙挂在旗杆子上了!」
金将溪在家事上,素来主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原以为金老夫人能拿捏到的他们这一房的错处,不过是些莫须有的办事不牢等等,此时听金老夫人坐在帘子后一句话,不禁头皮一麻,心知此事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