瞽目老人道:「是呢,错过这个浪头,日后朝堂上下都被新帝换了新人,再想跻身其中,难喽。」
范康被瞽目老人说得心痒痒,於是越发有大家风范,不藏拙地说:「那滑车是大机关,山上倒了树木后,袁珏龙定会原路退回,然后派人来山上搜查,咱们尽可以设下一些不需要费什么力气的小机关。」
「我们也会设一些小机关,但想来不如范神仙的高明。」阿四道。
范康但笑不语,显然是对自己铺设机关陷阱的手段十分自信。
「姜汤好了。」戚珑雪将姜汤烧好,轮流送给众人喝,又留下大半罐子给光着身子的阿大、下水探测水深的阿三,看玉入禅此时十分可怜,便又端了小半碗过去喂给他喝。
玉入禅虽对戚珑雪又是不屑又是愤恨,但形势比人强,眼看着戚珑雪如今的地位比他要高,便做出茫然不解又满心委屈的模样看向戚珑雪,「雪姐姐……」
「叫我阿五吧。」戚珑雪等玉入禅喝过姜汤,就把碗收起来。
「阿五姐姐,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玉入禅自认对戚珑雪无微不至,戚珑雪没有里有背叛他。
戚珑雪低头握着碗道:「……入禅,你是不是想着在我手上那个过……以后我就必然是你的人了?」
玉入禅眉心跳了跳,「那等不洁的东西落在你手上,雪、阿五姐姐放心,我定会负责。」
戚珑雪无奈地苦笑一声,「入禅少爷别记挂这事了,你也是救人心切。我不用你付什么责,请你别自以为是地以为你会负责我就会感激涕零……况且,我又不喜欢你。」说罢,起身将碗放回篝火旁,便也来搓绳子。
玉入禅心里一震,脱口道:「你无父无母,除了我,还有哪个大家子弟肯……破禅是父亲、母亲的宝贝,你别痴心妄想他了。」
戚珑雪愣了楞,伸手撩了撩头发,「……你不说,我也知道。」手上一用力,粗粝的树皮便硌在手心伤口上,忍不住柳眉微蹙,「哎呦」地娇呼一声。
「阿五姑娘,你快把树皮放下。」
「快放下我来。」
「阿五姑娘把树皮都丢我面前,我来搓。」
……
原本懈怠不肯卖力搓绳子的俘虏看见戚珑雪掌心里流出殷红的血来,便争先恐后后关心她,抢着用脚把树皮搂到自己跟前。
戚珑雪忙感激道:「多谢几位大哥……我去断水给几位大哥喝。哎?这位大哥手上进了木刺?我来替你拔吧。」眼瞅着一个俘虏笨拙地去用粗壮的手指去拔木刺,她便热心地出手相助。
「哎。」
「阿五姑娘真是活菩萨。」
「正是、正是。」
……
听见俘虏们仿佛已经忘了是谁将他们引上钩的,一心都将戚珑雪捧做心慈面善的活菩萨,金折桂暗想这可真是意外之喜,这才多久,这群俘虏就露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苗头了,於是将戚珑雪引到偏僻处,对她轻声叮嘱道:「你告诉他们咱们是金家人,好好跟他们说一说,新皇登基必会大赦天下,他们原本追随甯王造反的事就抹过去了。如今他们帮着咱们,等平定了甯王,不说朝廷,就是金家给他们的好处也不少。」
戚珑雪点了点头,便依着金折桂的话去办。
等到黄昏,阿大又报信瓜州方向来了两人,戚珑雪驾轻就熟地跟阿大、阿四两人出去,歌声响起,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回来,却见她满脸泪痕、紧紧地搂着衣裳。
金折桂料到不好,便赶紧拉着她的手抚摸她的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戚珑雪哽咽地摇头。
阿大懊恼道:「阿五路上绊了一下,然后被这两个畜生……」
戚珑雪一声悲鸣打断阿大的话,搂着金折桂又呜咽不止。
金折桂暗道不好,戚珑雪最比早先坚强多了,但到底是标准淑女,要有个万一,她指不定要寻死。
「小姐……」缃蕤见戚珑雪啼哭,便知到了她跟戚珑雪主仆齐心的时候——毕竟是这群人‘逼着’戚珑雪用什么美人计的——於是丢下绳子便要向戚珑雪跑来,可惜没到戚珑雪身边又被范康用眼神吓回去。
「是哪个混帐?」一个俘虏闻言咬牙切齿地看向阿大、阿四捆来的人。
「快放开我,看我不打死那狗东西。」
「阿五姑娘……你到底怎么了?」
「刘小明、马大克,你们两人也被抓了?校尉还在等你们的消息……你们怎么替那臭娘们说话?」才被抓来的两个俘虏鼻青脸肿,却红着眼睛狠狠地盯着戚珑雪。
戚珑雪窍弱的身姿颤动不停,鬓边那朵美好的野姜花也不知掉在哪里去了。
「原来是陆过你这王八蛋!」俘虏们认出了人,又看冰清玉洁的戚珑雪被欺负了,群情愤慨。
金折桂果断地给了阿四一个眼神,阿四俐落地提剑斩开绑着两个俘虏的绳索,只见那两个俘虏得了自由,便面目狰狞地向欺负了戚珑雪的两人扑去,一番拳打脚踢,还不忘嘴里为戚珑雪讨回公道。
「你到底将阿五姑娘怎样了?」
「再敢侮辱阿五姑娘一句试试!」
……
戚珑雪也没料到俘虏会为她讨回「公道」,於是错愕地忘了啼哭。
「……你摔倒之后,发生……什么事了?」金折桂轻声问,又想不对劲,要是果然有什么不好的事,戚珑雪该哭得不能自已,怎有功夫也来看「热闹」?
「他们、他们摸了我的脚。」被金折桂一提醒,戚珑雪想起方才的惊险又开始幽咽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