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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明显的讽刺,了了还是能听懂的。

她搓了搓脸颊,没敢接话。

裴河宴拿起桌上的书卷,翻至昨晚夹了书签的那一页。

挺巧的,正好是《华严经》中,有关佛陀如何教导弟子的经文。

“於诸众生随其所应而为说法。所谓知其所作,知其因缘,知其心行,知其欲乐。贪欲多者,为说不净;嗔恚多者,为说大慈;愚痴多者,教勤观察;三毒等者,为说成就胜智法门;乐生死者,为说三苦;若着处所,说处所寂;心懈怠者,说大精进。”

小师父的声音清悦低沉,刚好介於青年男子和成熟男人的音色之间,有沙沙的低哑。

他阅读时,专注得仿佛分不出一点旁杂心念,既不催促了了,也未曾将余光落一点在她身上。

被彻底无视,了了反而松了口气。

她望着眼前一摞又一摞,完全看不懂的书,陷入了灭顶的悔恨之中。

但凡,她勤劳诚恳,安安稳稳地把经书抄完,不存任何偷懒侥幸的心理,也不至於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经书要是没丢,她这会还在香喷喷地睡懒觉。说不准,还能目送早起的了致生出门,再在他羡慕嫉妒的目光中,翻个身继续补回笼觉。

这种朴素的幸福,她怎么就没好好珍惜呢?

了了一步一回头,步伐沉重得像是谁在她脚上绑了两块千斤石一般。

她走到书山前,踮起脚,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冲冲下不了手翻找。

这里的书,随便哪本看着都比她的年龄要大上许多。封皮上的字体,有些她认识,有些认识她,各种各样,就是没有重复的。

她生怕这些“古董”价值连城,缩手缩脚地伸出几根手指,拎了两下。

这一拎,灰尘扑面而来,精准地扬了她一脸。

了了被呛得闷咳了两声,她赶紧捂住嘴,生怕打扰了裴河宴。

可身后诵经读文的人一点没受干扰,甚至连短暂的停顿都没有,显然是一点都不关心了了这里的动静。

她悄悄竖起的耳朵默默地恹耷下来,彻底接受了自己今天要在大海里捞书的命运。

她返回书桌,搬起蒲团,在书堆前清出一小块空地,随即跪坐在蒲团上,开始找书。她翻找得仔细,手上动作也是小心翼翼,连书本的褶皱都不敢多抻一下,生怕一不小心撸下来一片残页,给她本就水深火热的处境雪上加霜。

裴河宴视线微抬,从书卷落到了前方小小的背影上。

初升的阳光还很柔和,她跪坐在书堆前,整个人几乎埋入陈旧孤寂的书堆里。

那堆书确实太久没有整理了,沙漠中的灰尘无孔不入,没有风时,眼不见为净还好。一经搬动,尘埃纷纷扬扬,从各个角落汇入空气中。

他光是看着,便觉得鼻腔受阻,呼吸困难。

书籍搬动的声音时不时混着两声轻咳,在安静的塔内显得十分突兀。

了了揉了揉鼻子,翻开手心,看了眼乌黑的手掌……光这个灰尘的厚度,足以可见,小师父是个懒和尚。

别是故意找她来帮忙整理书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