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妙竹是不甘心。前脚才在心中腹诽,这时日孙语兰想着往外跑,真是傻子。哪知道偏偏后脚,陛下带着湖嫔也去了,这下孙语兰忽然走了运,自己却成了那个被丢下的傻儿。
又兼才议论了湖嫔的事,她也不放心孙语兰的嘴,怕抖露了什么,孙妙竹必定要跟来瞧瞧情况。
而孙柳月,自在赵陆面前说了孙碧菡的事后,便又蛰伏,一心等着孙语兰伏罪。但左等右盼,只不听见此事的结果。
忽然间又听说孙语兰跟着陛下湖嫔去了猎场。略一思索,她便决定铤而走险,想借湖嫔的手,除掉孙语兰。
所以也跟着来了。
只是头一桩,金公公进去通禀后再没了消息,二人就已经碰了壁。
眼见今日拜见赵陆或无可能,原本还客气说些话的二人,一个一个都没了声儿,只剩寂静。
又不愿就这样回去,仍存侥幸的两人,等了一阵,忽然有小公公出来,请她们进去。
霎时间守得云开见月明。草草扫视了一番着装,孙妙竹和孙柳月便跟着传话的小公公,一齐向高棚行去。
赵宜安早等着她们,见孙妙竹和孙柳月也来了,便高兴道:「你们来了。」
她语气温和,甚至含着喜意。底下叩见的二人,一时不解其意。
「陛下,娘娘,找妾身可有何事?」
还未明白湖嫔的用意,耳边就传来孙语兰喜滋滋的声音。
孙妙竹一愣,暗暗转头,朝孙语兰望去。
四目相对,孙语兰也呆住了。
方才她正玩得开心,冬菱就急急忙忙跑过来,说湖嫔找她有事。
「有什么事?」
孙语兰奇怪,但冬菱也不知。
想想先前的作爲,孙语兰只记起自己送了一盒珍珠给赵宜安,自以爲赵宜安收了东西开心了,所以今日这么大方,让她见了陛下。
这会儿又来叫她前去,大约是要明着说一说此事。
想到这儿,孙语兰喜不自胜,脚步一转,朝着高棚行去。
谁料走到跟前,却见孙妙竹也在,还跪在了地上。
旁边的孙柳月没有入孙语兰的眼,她只瞧见跪在赵陆赵宜安面前的孙妙竹,霎时心中「嗡」的一声,腿一软,就跪趴在了地上。
她不单送了湖嫔一盒珍珠,她、她还想着和孙妙竹联手,能让湖嫔「出了变数」。
难道湖嫔这就知道了么?故意将她二人提到此处,杀人毁屍,正好丢在外头,连行宫的地都不用脏。
眼前乱七八糟浮现血光,孙语兰暗暗掐着自己的手臂,可别晕过去。
孙妙竹已回过了头。她虽然不明白此时的状况,但知道小心行事,祸从口出。因此请安后,就再没开口。
座上的赵宜安见三人都齐了,便道:「起来罢。你们坐着说说话。」
三人又齐齐谢过,一同起了身。
从孙妙竹去汇泽阁制灯后,她们已久未同时出现,私下更是从不碰面。
这会儿赵宜安忽然让她们「说说话」,一时间三人皆无声,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是孙柳月开了口,只听她浅浅笑道:「今日兰才人拔得头筹,竟是先我和妙才人来请安了。」
孙语兰一惊,下意识望向她。
但见孙柳月神色自然,毫无畏惧与自己对视。
心中一噎,孙语兰只道:「我起得早,下回你也起得早些就行了。」
「是么?」孙柳月淡淡应了一声,转头又同孙妙竹说话。
「妙才人这身颇显肤白,衬得身段也好。可是针工局所制么?」
话头指向自己,孙妙竹面上挂笑,不动声色推回去:「臣妾穿什么衣裳,都比不过湖嫔娘娘,柳才人还是莫要取笑了。」
两人一来一往,再加上孙语兰忍不住插嘴,倚在坐榻上的赵宜安,一面听着,一面吃着燕窝,倒是颇觉得有趣,幷不觉得无聊厌烦。
在几人聊天声中仍旧专心看书的赵陆,忽听见赵宜安低低的笑声,忍不住抬头看她。
察觉到赵陆的注视,赵宜安动作一顿,也望向他。
眼睛里映着赵陆的身影,赵宜安弯唇一笑,冲他悄悄道:「好玩。」
原来是将三人叫来当消遣的。
赵陆复又垂下头去,嘴角的笑意却掩饰不住。
只是才过了一会儿,赵宜安忽然说:「方才有人看我。」
座下三人一惊,皆停了嘴不再言语。
赵陆先用眼神掠过三人,目含警示,后又问赵宜安:「谁看你?」
赵宜安却摇头:「我也不知道。」
想了想,又说:「是骑马的时候,路过好大一片林子,那里有人看我。」
原本以爲是底下三人对赵宜安不满,被她捉住,没想到却迁出猎场里的林子。
赵陆只凝神思索一瞬,便立刻对金公公使了眼色。
金公公忙领命下去,派人一一搜查。
而离了猎场的赵郗,按了按面上因纵马急奔而微微有些不合的面具,挥手扬鞭,一径朝着西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