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着她不说话,当佟婉柔以爲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她却突然开声了:
「你是贤贵人宫里的掌事姑姑?」
佟婉柔讶异的看着她,淡定的点点头,等待她接下来的话。只见那人犹豫了一会儿后,从怀里拿出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交给佟婉柔,又说道:
「我不能跟你说太多话,这玉佩是三全子被抓进来时我从地上捡到的,他这身份不可能买得起这样贵重的东西,你把这个交给贤贵人,问她还记不记得瑾蓉。」
佟婉柔拿着玉佩看了一会儿,那个单薄女人就踉跄着从她面前快速走了过去。
瑾蓉?
她就是那个被铁玉兰挤掉了掌事姑姑位置的前慎行司掌事瑾蓉?怪不得铁玉兰会对她百般折辱了,看着手里的玉佩,佟婉柔便将之小心的收在怀里,回到了水云殿。
「没想到她如今竟变得这样凄惨。她也算是前朝老人了,先帝在时,她就掌管慎行司,是年纪最轻的掌事姑姑,入宫初始,我亦受她多番照顾,唉。」
佟婉柔看着贤贵人,神情有些冲疑,但最终还是决定将心中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贵人,有些话的确不该由奴婢讲出,但是……奴婢觉得,贵人这样对宫里其他势力处处忍让,幷不是在帮自己,从前也就罢了,如今贵人腹中可是怀着龙种,她们仍敢这样放肆欺淩,您爲了不卷入宫斗,宁愿自请来了这湖心居住,不理世事,可是她们仍对您不依不饶,这就说明了,无论您对她们多么隐忍,她们最终目的都是想将您除掉,甚至……」
佟婉柔接下来的话没敢说出口,但是目光却不经意的扫了一眼贤贵人经常下意识摀住的腹部。
贤贵人看了佟婉柔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良久之后,才垂下头看了看自己仍旧平坦的小腹,想着再过一两个月,他就会渐渐的大起来……
由软榻上站起,贤贵人与站在下首的佟婉柔抆肩而过,倚靠在门边,看着一轮夕阳挂在波光潋灩的湖面之上,将湖水照的橙黄一片。
瑾蓉被突然召到了水云殿中,贤贵人坐在上首看着她,骨瘦如柴的瑾蓉见到贤贵人之后,便心甘情愿的自门口开始下跪,以跪着的姿态挪到了贤贵人跟前儿,叩拜。
贤贵人对她抬了抬手之后,说道:「瑾蓉姑姑快起来。」
「回贵人的话,奴婢已经不是姑姑了。」
听瑾蓉这么说,贤贵人看了一眼桂嬷嬷,桂嬷嬷便赶忙上前将瑾蓉给扶了起来。只听贤贵人又说道:
「你的事,婉柔已经回来跟我说过了,你从前对我不错,如今你落了难,我本该出手相助,可是在这宫中,我人微言轻,想要出力却也无门无路。」
瑾蓉听了贤贵人说话这样客气,当即便又感动的跪了下来,跪爬着到贤贵人脚边,哀求道:
「贵人有心,奴婢来生做牛做马亦会报答贵人。」
「快起来吧。」
再三将痛哭流涕的瑾蓉扶了起来,贤贵人在下首给她赐坐,终於问到了正题:
「你在慎行司总好过我们什么都不知晓,三全子的事你想必也是知道的,铁姑姑刻意瞒着,我也没有办法。」
瑾蓉看了一眼四周,贤贵人在召唤她来之时,已经将阖宫上下都清理了,所以,现在殿内就只有她们四人,瑾蓉知道站在贤贵人身边的桂嬷嬷和站在她身边的佟婉柔便是贤贵人身边的心腹了,深吸一口气,这才说道:
「其实,在三全子被抓入慎行司严刑拷问的时候我也听到过那么几句话,三全子似乎在保护什么人,一直反复重复着'我不会拖累他'这句话,想必定是有幕后黑手。」
贤贵人抚着小腹,与佟婉柔对视一眼,又问道:「她可曾说起那人是谁?或者说起那是哪个宫里的?」
瑾蓉摇了摇头:「没有。他除了重复这句话,对於铁玉兰的其他问题,都是咬牙不答,铁玉兰性格暴躁,便命人当晚就将他整治去了大半条命。如今在牢里奄奄一息了。」
贤贵人幽幽叹了口气,说道:
「如此倒也真是没法儿了,可惜我受扰多日,只是想要有个结果,却不想也这般难……」
瑾蓉见贤贵人双目垂下,眸光潋灩中似乎应许着眸中期待,瑾蓉也是个明白人,当即便站起身来,对贤贵人说道:
「若是贵人信得过瑾蓉,瑾蓉便愿为贵人闯一闯虎穴,探一探其中内情。」
贤贵人转头 看她,目露惊喜:「哦?瑾蓉姑姑说的可是真?」
「千真万确。奴婢愿做贵人的冲锋小卒,替贵人分忧解难。」
贤贵人亲自从座椅上站起,走到瑾蓉面前,抓住了那双粗糙的仿佛不像是女人的手,说道:
「如此,便拜托姑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