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从那天起,白荷就在狄家住下了。
她的房间当然不是狄狂慧的仓库,而是在后方庭院,与主屋分开的一间日式平房。
平房里头有三个房间跟一间厨房,除了她以外,还住着园丁夫妇。
园丁夫妇姓陈,他们在这服务也不过一年的时间。
陈先生负责庭院,陈太太则跟她一样负责家里的打扫、整理跟伙食。
自陈太太口中,白荷大概了解了狄家的历史,雇主的习惯。以及她的到来是因为之前的能於管家退休养老的关系。
由於她是新来的,又比较年轻,所以晨起煮早餐的事就落到她头上。
狄家人除了太太以外,都很早就起床作运动,故她每天清晨五点就得起来,在男主人慢跑回来前将早餐煮好。
目前正值暑假期间,狄狂意不是在技击馆教学生,就是在家闲晃。
白荷很好奇他是不是没有朋友,所以只能待在家里,不过这种问题她当然不敢问,柏问了又要被整个半死。
这天下午,白荷拿着抹布在客厅抆拭桌椅,无所事事的狄狂慧又晃进来,东摸摸、西瞧瞧,不晓得想於什么。
白荷边抆着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青瓷花瓶,边注意着狄狂慧的动作。
狄狂慧发现了她在注意他,脸上布满贼贼的笑。
「少爷。」白荷终於还是忍不住发问了,「你有事吗?」
「没有啊。」狄狂慧摇头晃脑的在客厅绕了绕,走来白荷旁边看了看,突然,他指着往起居室方向的大门,诧异的喊:「那是什么?」
白荷跟着转头,狄狂慧趁此机会将随着她转头动作而稍稍晃动的花瓶用食指轻轻一推,在白荷手上的花瓶就此摔下地去,跌成碎片。
「啊!」狄狂慧故意夸张的大叫,「你在干嘛?你怎么把花瓶摔碎了?」
白荷慌乱的蹲下身,无措的拾起两片碎掉的花瓶瓷片,惊恐害怕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我不知道……」她只是转了一下头,怎么知道花瓶竟然会掉下去?!「因为你刚刚说那边有东西,所以我才转过头去……」
「你是想说,是我害你打破花瓶的吗?」狄狂慧挑眉质疑。
「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她怎么敢这样认为。「我只是想不出来它为什么会突然掉下去。」
「一点都不莫名其妙。你刚转头的时候,手打到花瓶,所以花瓶掉下去了。我看得很清楚。」
「可是我没印象……」她皱着眉头,可怜兮兮的说。
她的手是有碰到花瓶,但应该没有那么大力到可以让花瓶落下啊。
「我亲眼看到的。」狄狂慧指向自己的黑瞳。「我会看错吗?」
「那……怎么办?」这花瓶都已经碎成这样,没有任何挽救的可能了。
「赔啊。」
赔?白荷心一凛。
「多少钱?」她才来工作一个礼拜,连第一次的薪水都还没领到,就要赔钱,好倒楣喔。
「我记得这是清朝的蟠龙花瓶。」为加强可信度,狄狂慧还故意说道:「我爷爷就是喜欢这种昂贵的古物,在这个客厅里的每样东西部是有历史的。」
「喔……」一听到「清朝」两字,白荷即艰困的吞了口口水。「那要多少钱?」
古董耶!一定会贵得吓死人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三——」他顿了顿,看白荷一脸紧张兮兮的模样,就让他觉得好笑。「二百五十万吧。」
「三百……五十万?」圆圆的小鹿眼睛瞪大了,「真的是三百五十万?」
她错愕的拿起破瓷片。
这看起来跟她拿来喝开水的马克杯没两样啊,为什么她的马克杯才四十五块钱,这花瓶就要三百五十万?
如果她的马克杯放了一、两百年,是不是也可以卖到四百五十万?
「我骗你於嘛?」狄狂慧自鼻孔哼了声。「你要赔钱。要不然就要找出一模一样的花瓶买来还我们。」
「我……我没钱……」眼前的破瓷片瞬间一片模糊。
「那怎么办?」
「我不知道。」她难过的摇摇头。
三百五十万……她工作一辈子都不晓得有没有办法赚到……
「好吧!」狄狂慧装模作样的叹口气,「只好从你薪水里扣了。」
「好……」她微弱的应声。
「你一个月薪水三万五,你要拿多少出来扣?」
「我……我不知道。」
「全扣好了,这样还得比较快。」
「不行!」白荷紧张的抓住狄狂慧的裤脚,「我要拿钱回家,我三个弟弟还小,我得帮我妈妈养他们!」
白荷哭得越厉害,狄狂慧的嘴角扬得越高。
他要把这只可怜又可爱的小宠物关在他身边一辈子,「卖身」给他!
「那如果一个月还一万五,你就得……」狄狂慧格指算算,「在我家工作二十年。」
「都没有加薪的吗?」白荷汪着楚楚泪眼问。
「这我就不能打包票了。」狄狂慧凉凉道:「如果你再继续打破东西的话,别说加薪了,要不要继续聘雇恐怕都成问题——」他故意将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拉得好长,将白荷一颗脆弱胆小的心吓得更是惶恐不安。
「那……那先每个月拙一万五的薪水。」呜……她的薪水只剩两万,心好病好痛喔。
「好。」狄狂慧从抽屉里拿出纸笔,「要写借据,免得你不认帐。」
「好……」
「花瓶的事,我会去跟我爸妈说,这样你就不会被骂了。」狄狂慧拿起笔在空白纸上写下文字。
「真的吗?」白荷这次滚出的是感动的泪。「你要帮我说?」
「我也会给他们看这借据,让他们知道你有诚意赔,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了。」
「好。」白荷感动的用力点头,「谢谢少爷,谢谢!」
呜……没想到少爷对她那么好!她一直以为他很坏,但其实发生事情的时候,他坏归坏,仍是会为她挺身而出,为她解决困难。
「签名。」狄狂慧将借据推向她。
白荷浏览了一下内容,上头写着她因打破花瓶,愿意每个月扣工资一方五千元作为赔偿,直到赔完三百五十万为止。
她战战兢兢的在欠款人下方签上自己的名字。
狄狂慧将借据招一招,塞进牛仔裤里。
「那我去把碎片扫一扫。」
「等等。」狄狂慧拉住欲站起的她。
「还有什么事吗?」白荷坐回原位。
「我这样帮你,你都没有感谢我。」
「我有啊。」她刚说了谢谢不是吗?
「你以为『谢谢』两字就值得这天——大的恩惠了吗?」狄狂慧特别强调「天大」两字,拉得好长好长。
她还以为大恩不言谢哩。
「那我要怎么做?」不会要她拿出剩下的两万当谢礼吧?
狄狂慧一手支颐撑在桌面,一手指指自己脸颊,「好歹亲一个。」
「亲?」白荷傻眼。
以往少爷是趁她不注意偷亲了她好几次,但由她主动,却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她不知道亲吻这种事也可以习惯的。
从刚开始的抗拒,到接受,后来就见怪不怪了。
她觉得这样应该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