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卓文惠已经做完了那身红衣,她现在每天都尽量找点事情给自己做,省得在屋里被关疯。
今天她特地叫青禾教她做绣花鞋,想做一双红鞋子配那身衣裳。
青禾正出去取晚膳,卓文惠一个没注意,叫长针扎伤了手指。
她心中一疼,没由来的惊慌扰了她的神志,她只觉得一颗心怦怦直跳,仿佛有什么最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青禾拎着食盒回来,面色十分难看:“小姐,外面又加了一队人马。”
卓文惠只觉得手脚冰凉,可她却不能慌,事已至此,再去害怕也无力改变结局。
“用膳吧。”她听到自己说。
青禾白着脸,把食盒放到桌上,打开盖子,里面只有两个巴掌大的小馍馍并一碗没多少米粒的糙米粥。
“这,兴许是奴婢拿错了,奴婢这就去换。”青禾慌乱中打翻了粥碗,在瓷碗破碎的一瞬间跌坐到地上哭起来。
卓文惠抆干净粥水,蹲到她面前认真看着她。
“青禾,我对不住你。”卓文惠几近哽咽,可她依旧没有哭。
青禾就红着眼看着她,十几岁的青葱少女,正绽放着人生中最美好的芳华。
“小姐,我不怕,”她抖着嗓子道,“我真的不怕。”
卓文惠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小声呢喃几句,最后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当胡尔汗沉着脸踏入摘星楼,卓文惠已换上她亲手给自己做的那身红衣。
她静静坐在那,挑着眉看他,仿佛两人初见那一面。
那一日大婚,她也是穿着大红的吉服,被他抱到身前打马游街。
三载已过,四季更迭,那一眼望得清过去,却看不透将来。
“大汗,请您最后帮我件事。”
胡尔汗紧紧攥着手,闷闷点头应下。
二月初一这一日,正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乌鞑的使臣踏马出城,一路往颍州前大越军营驶去。
荣锦棠如今便坐镇於此,正在同几位将军商讨如何攻城。
乌鞑如今还有多少士兵他们一清二楚,多亏公主多年经营,也感谢往外递送消息的那些平民百姓。
正是因为清楚,才更难办。
颍州是边塞重镇,城中百姓原有十万,后战乱动荡,如今余有三万。
这么多百姓,实在不能弃之不顾,任乌鞑人欺凌。
荣锦棠表情严肃,因连夜赶路而疲惫不堪,却还是强撑着主持议会。
乌鞑无法撑太久,城里没有那么多粮食,现在又是寒冷的冬季,就连取暖都很成问题。
这么多事摆在他们面前,必须要想一出万全之策,哪怕能让百姓牺牲更少些,费多大力气都值得。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通报声:“乌鞑使臣求见。”
荣锦棠心里一紧,他踏出大帐,在旁边的厅中接见乌鞑使臣。
行军之中,他穿了一身朴素的藏青色劲装,身上也只穿了最简单的铠甲,依旧显得器宇轩昂。
在自己地盘上,他完全不惧怕乌鞑使臣想要做歹事,他直挺坐在主位上,垂眸看那乌鞑使臣。
这是一位乌鞑的文官,瞧着就胆子小,光是站在那里,已两股战战,无法久立。
沈聆和穆涟征都跟在荣锦棠身边,穆涟征见他这样,便出声恐吓:“别抖了,有什么屁赶紧放。”
那乌鞑使臣又一哆嗦,差点跪倒地上。
他从怀里取出一份信函,抖着手往上交:“我们大汗有约要谈,还望越国皇帝陛下能认真研读。”
穆涟征嗤笑一声,过来一把扯过信函,当着他的面拆开读起。
还没等看两句,他脸色一变,大骂一声:“无耻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