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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实年纪也不算小了,家中时母亲也念叨过几次她的婚事,只是那时她刚考上平学,还有三年功夫才能毕业,母亲便也没有心急,话里话外都是想留她到十八岁上再许出去。

大越不兴早婚,女子多是十五以后才出嫁,待到家里光景好些的或者特别受宠的姑娘,留到双十也无不可。

后来她进了宫,又在辛娘那学过一遭,其实多少是懂些的。

可这些情情爱爱在她看起来不过是话本里的故事,要说期待,她却真真没有。

她如今唯一想的便是健健康康的好好活下去,待到二十五了,便可出宫同弟弟团聚,把他们付家重新顶立门楣。

所以这话本,她只一开始读的时候是有些面红,待再翻二遍的时候便淡然了下来。

书房里极是安静,淑妃这会儿正抄心经,很是认真。

当年家中时,他们几家小辈是一同读书的,堂姐沈婉未出嫁之前与他们也同窗几年,一直都被家中先生赞赏。

显庆皇后的一手字也是柳体,同淑妃不同的是,她的字更为婉转,没有那么凌厉。

沈婷是知道自己性子的,所以除了帝后生辰或者年节,很少拿出来上礼。她看似温婉平和,一手字却显露出许多端倪来。

八殿下在她膝下长大,对写字也极为认真。

她对儿子要求向来是高的,不会因为他是记名而生份,荣锦棠也无半分不满,总是很听话很认真完成她安排的课业。

如今将束发的年纪,那一手字已经十分有看头了。

淑妃安静写了一会儿字,又找了昨日没看完的一本孤本研读片刻,待到一壶茶都喝完,这才想起还留在书室的小丫头。

那小丫头长得倒是极美的,也不过跟六公主一般大小,却沉稳得很。就是人太过瘦弱也太过安静,没有六公主周身那活泼劲儿。

不过也是,一个金枝玉叶凤凰胎,一个蓬门荆布鹊鸟命,当真是不一样的。

淑妃放下手里的书,轻声唤人:“巧言,看完了吗?”

付巧言赶紧出来,笑道:“回娘娘话,看完了,奴婢这就给娘娘念吗?”

淑妃点头,指了茶桌边的矮凳道:“就那边读吧。”

说罢,她起身走到茶榻上,懒散地躺了下来。

付巧言把茶盘端过来,又续上一壶热的,这才规规矩矩坐到一旁的小矮凳上,翻开书轻声念了起来。

她声音清亮,带着少女独有的柔美和天真,咬字清晰,语调婉转,读着话本的时候还身临其境,换着人物讲话时还特地用了不同音调,倒是把一本普通的故事念的趣味横生。

往常在家时,她也总这样给弟弟读书,连父亲都夸她读起书来有模有样活灵活现。

淑妃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开心。虽有这一宫大大小小的丫头黄门伺候着,可她到底是无聊而寂寞的。荣锦棠十岁上就搬到前五所去了,六公主也没在她跟前住两年,自打孩子们都大了以后,她更是每日只能沉浸在书本里,聊以打发时间。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杜牧的这首《秋夕》她年轻时是不怎么懂的,如今再拿出来看,却能感到刺骨的悲凉。

深宫寂寞,等到这般年纪她才彻底了悟。

早年陛下其实就不爱来她这,她同堂姐沈婉有七八分像,看见她就仿佛看见发妻在世,陛下难免触景生情,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但看在堂姐和沈家的面子,陛下月余也总会过来,大多是同她讲讲话念念书,月月如此,好歹日子有个盼头。

后来她养了锦棠,日子就更好过一些。孩子从小到大总有这样那样的事忙,人一忙起来,就不觉得无聊。

一年又一年,一晃眼荣锦棠都十五了,她也渐渐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