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着比较严重,“怎么补偿?”
负着荆条的宋茂才面上浮起可疑的红,扭过头道:“公主要怎样便怎样,我绝不反抗。”
我沉吟道:“那个,宋公子,我实则没怎么怪你。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当年先皇实不该将婚事强加於你。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咱们两家也不该别别扭扭这么多年。令尊因这门婚事丢了官,宋家家道中落,也都是我害的,我才当请罪才是。公子你负荆前来,我已十分感动了。”
“公主!”宋茂才膝行过来,两手攀在了我裙摆上,紧紧攥着依偎哭泣,“我爹爹这些年受了旁人多少白眼,世态炎凉,从前的亲眷也都只会落井下石,可这都是我害的呀,哪里是公主的错!可是你这样说,我还是很感动的,我家老爹受了气就揍我,说我是败家子,连累他得罪了皇家。我被揍得多了,这才看透人情冷暖,流连青楼妓馆,看上那花魁。谁知那花魁也伤了我的心,我真是万念俱灰。却没想到与公主一见如故。我堂姐说,真爱都是在最后一刻才出现,一旦出现了,就要紧紧攥在手里,捏成灰也不能让他飞了。”
宋公子的一番剖析表白,听得人甚是动容,我低头瞧着自己雪白裙子上的两只黑手印,方才被打断的惆怅又回来了,“公子的这番遭遇令人唏嘘,如今世态炎凉我也深有体会,可是最后一刻才出现的真爱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那最后一刻,也许公子的真爱迷了路,尚未寻到你,你委实不该将我的裙子也捏成灰,诚然这种蚕丝质地抹汗抆手比较好使。”
闻言,宋茂才立即意识到了不妥,遂拿自己袖子替我抆拭印了两只对称黑手印的裙摆,“唔,当初我也问过我堂姐,怎么才知晓是否最后一刻。她说爱情这东西不好衡量,但在她万念俱灰觉得天下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时,遇到了一个她觉得是例外的人,那么这个人就是她的真爱。红袖招那花魁让我觉得女人都是薄情骗子时,公主却出现了,还是那样的贤淑温良。”
我记得三哥说过,男人这种生物,一旦被情迷了心窍,看到母鸭子那也是天鹅。
见我沉思良久未发一语,宋茂才似乎觉得我已然被打动,便将这番言语再推进一个层次,“我宋某愿做公主的裙下之臣!”
我惆怅地瞧着自己被抆得愈发黑亮的裙子,“可是我已有预定驸马了。”
宋茂才丝毫不以为意,慷慨道:“公主贵为监国大长公主,三夫四侍算得什么,驸马一个哪里够。”
“一个怎么就不够?”十几支荷花外,有人漫步过来,笑着质问。
我被宋茂才拽着裙角,没法脱身,便对自行过来的何解忧歉然道:“何爱卿久等了,本宫这边还有些事情没处理,你先去旁边小亭子坐坐吧。”
“公主如此见外?”何解忧青色官袍拂过荷叶,一眼望过来。
“何爱卿又不是外人,见什么外。”我呵呵一笑,忙对宋茂才道,“公子快起来!”
“你就是何解忧?”宋茂才执意不起身,转头看向来人,不服气道,“昨夜灯市,你隐瞒身份,故意诱我说公主坏话叫她听见,原来如此居心叵测。”又转头对我道,“公主不要被他小白脸的外表给蒙蔽了慧眼!”
何解忧无辜地看向我,“如今坏人都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公主你要为臣做主。”
宋茂才气愤道:“公主,他污蔑我!”
“好了,本宫自有分寸,三夫四侍的事,本宫会考虑的,小宋你回去吧,这些荆条带回去,告诉令尊,本宫并未怪他,若他还愿意为朝廷效力,本宫也十分欢迎。”
“真的么?”宋茂才从地上艰难爬起来,兴奋不已。
我又安抚了他几句,忽听何解忧叹道:“恶紫夺朱,难怪民间都说妻不如妾。”
“爱卿何出此言?”我立即关心道。
他惆怅地看我一眼,又一叹:“张口爱卿闭口爱卿,如何不是外人?”
我恍然,立即笑容可掬道:“解忧如何是外人?对了,你初来长安,若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尽管提出来,跟我不要客气。”
何解忧沉声道:“倒也没有什么大的不便,只是……”
我关切追问:“只是什么?本宫助你一臂之力。”
他抬头,为难道:“只是没有住的地方。驿馆住了两晚,蚊子太多。”
“这有何难,本宫府上房间多得是。”我宽慰他道,“你就搬来我府上住吧,驿馆那地方可不是喂蚊子么。”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何解忧低眉道。
宋茂才闻言又折回来,诚恳道:“公主,我家蚊子也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