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有孕

这一天的路比昨天的路要更颠簸些，即便是在这样的颠簸里面，陆静姝还是没坐多会儿的马车便睡着了。

昏昏沉沉之间，陆静姝被阿禾给喊醒了，原来是队伍很快就要到目的地了。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没有怎么清醒过来。

阿苗见陆静姝现下仍有些睡眼惺忪的模样，便倒了杯热茶给她醒醒神。陆静姝迷糊着接过了茶杯，握在手里很有些热度，暖暖的倒也舒服。

喝过几口热茶之后，之前的困意基本都消散了。陆静姝不犯困了，便也没有多想之前怎么那么困，只以为真的是自己没有睡够而导致的。

等到陆静姝彻底缓过劲来后，没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了。她稍微整理一下仪容，被阿禾、阿苗搀扶着下了马车。

先行的队伍在这个时候已经将晚上宿营的帐篷都搭建好了，陆静姝和其他几名随行的妃嫔一起被带到了被帐篷半包围起来的一片空地。

随行的臣子们都已经在空地站好等着，陆静姝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哥哥，同时也看到了和她哥哥站在一处的她未来的妹夫陈斯。

陆静姝许久没有见到父亲陆源和哥哥陆承恩，这会儿看到他们精神抖擞、身体康健的模样，心里到底很欢喜。

见父亲和哥哥都正好也望着她，陆静姝便分别微笑着冲他们点了头。她的动作其实很小，所以哪怕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在也不碍事。陆丞相和陆承恩见到陆静姝面色不错，亦都颔首回应，可脸上没有笑意。

一个人过得是好还是不好，往往可以从她的面色看出来。

如若时常有忧心、烦心的事情，时常寝食难安或身子不康健，那么这个人的面色很难好。如若时常都是开心快乐，没有什么可烦恼的事情，吃得好、睡得香，那么这个人定会是面色红润而又精神奕奕。

因而哪怕不过一个照面，陆丞相和陆承恩也都可以分辨得出来自己的女儿、妹妹究竟过得好还是不好。她过得好的话，他们至少可以安心许多。

随行的妃嫔并不多，不过陈梦如、安锦清、李佩琼三个人。她们若是有瞧见自己亲人的，少不了也如陆静姝那般有所示意问好。

呆在深宫里边，想要见到亲人，实在太难了，只这么一个照面，都可以说是奢侈。是以无论她们面上怎么的淡定，心里总归是很高兴的。

陆静姝到了这边之后，很快那边一身新装束的章延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她的身份是皇后，因而等章延出现后，自不应该和妃嫔们呆在一处，而是站到了章延的身边去一起接受朝臣和妃嫔们的行礼请安。

冬日的山林里萧瑟的感觉异常的强烈，皑皑白雪覆盖了大片大片的山坡，光秃秃的枝桠上累满积雪，仿佛树木新穿上了白色的衣裳。偶尔有受惊的鸟儿忽然扑扇着翅膀飞起，不大好听的喊叫便可以在山林里回荡许久。

朝臣和妃嫔们行礼的声音较鸟儿的叫声自然是要响亮上不知道多少，在这般寂静的山林里，难免显出突兀之感。这罕有的人声更是更将一群不知名的鸟都给惊得逃走，鸟叫声混着翅膀扑扇的声音，制造出了更多的噪杂响动。

章延与众人免礼，象征性的射出第一箭之后，章延再说了一些鼓励的话，随行的部分整装待发的臣子便翻身上马，朝着树林出发了。

第一天的时候，皇帝并不会亲自去狩猎，只在营帐等着臣子们凯旋，然后对收获最丰的臣子给予嘉奖赏赐。

妃嫔们更是没有什么活动安排，可以自由玩耍，或骑马、或休息，或到周围去转转看看又或者是练练箭术都无妨。

陆静姝对骑马或者箭术都没有多少兴趣，趁着阿禾她们在帐篷内收拾东西的空档，她想着到周围去转一转。恰好碰上了陈梦如，也是要在周围看看，两个人就结了个伴。

这周围都有侍卫把守，还是很安全的，因而陆静姝和陈梦如两个人都不过是带了两个宫女太监而已。也正因为十分安全，她们没有让宫人跟得太近。

陈梦如对着陆静姝尚且有几分拘谨，毕竟她们的身份悬殊，而陈梦如这个人又确实十分的本分。她和陆静姝走在一起也不敢多说话，只在陆静姝说两句的时候应上一声，概不主动开口。

好在陆静姝本就不是想找人说话，便没有多在意。两个慢悠悠的转了一会，陆静姝便打算回去歇着了，这周围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视线所及之处除去积雪、灌木丛以及光秃秃的树便几乎没有什么东西，着实让人提不起兴趣。

陆静姝说要回去，陈梦如当然没有异议。等回去的路走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注意到陈梦如欲言又止的样子，陆静姝到底还是开口问她怎么了。

如果换作了别人，大约陆静姝是会当作什么都不清楚，可这个人是陈梦如，便不一样了。

陈梦如在没张口的时候确实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陆静姝一问，她反而没有了犹疑的样子，很是坦然。

“皇后娘娘一直以来关照了妾这么多，妾却从来没有和皇后娘娘谢恩过，心里颇过意不去。”

陆静姝知她说的不是客套话，含着真心实意，因而对陈梦如淡淡一笑，说，“你不必过意不去，你也帮了我许多，我既是皇后，关照你也是应该的。上次的事情，也是多亏你才办成了。”

陈梦如听陆静姝说起“那件事”反倒慌乱，连连摆手，“没有的事情，妾其实也没有做什么，皇后娘娘言重了。”

她说完，又似忆起什么一般，冲疑着声音低了些，问陆静姝，“皇后娘娘觉得……裴宝林真的是……没了么？会不会其实……”陈梦如皱着眉头，不敢将话挑得太明了。

陆静姝方才话里所指的上次的事情，倒并不是关於裴蝉嫣的什么事，而是关於庄思柔的那件事。

那段时间沈荷风确实是让宫女在庄思柔的吃食里面动了手脚，可那个宫女怕得要死，嘴上应着沈荷风实际根本没有下手，所以可以说是沈荷风并没有得逞。

陈梦如误打误撞发现了这个，便暗地里告知了陆静姝。陆静姝就着沈荷风的计划，继续往庄思柔的吃食里边下东西，不过分量要比沈荷风下得轻很多，她没有打算要那个孩子出事。

庄思柔或许知道沈荷风对她做的手脚，或许不知，从一开始的时候陆静姝就是想要引蛇出洞，倒是没有想到确实引出来了一条大蛇。后来，沈荷风在凤央宫内会自己出来认罪，差不多是在陆静姝的判断里边。

而在那一次的事情里面，陈梦如在中间帮了陆静姝很大的忙，是以才有了陆静姝先前那么样的一番话。

听到陈梦如问起来裴蝉嫣，陆静姝脸上的笑容没有变，裴蝉嫣的父亲、哥哥、娘亲都是那样的下场，就算裴蝉嫣真是被人救出去了，那又能怎么样？她还能杀回宫里来报仇么？

只是，陆静姝这会儿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到，或许裴蝉嫣根本就还在宫里。她仔细想想，如果真的逃出了宫不会什么消息都没有。而偏偏那个时候，一点半滴的消息都查不到，好像这个人就这么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陆静姝一直不信那具在大火里烧得焦黑的屍体是裴蝉嫣，这么想想又觉得要是裴蝉嫣还在宫里的话，真猜不到她可能是在哪儿。

“裴宝林如若没有事，那唯有可能是在宫里，可宫里已经没有了裴宝林。梦如，你多虑了。再者，陛下已经赐死了她，她就是真活着也只有死路一条，再也改不了了。”陆静姝和陈梦如粗糙的解释了两句，没有细说，只要她打消疑虑。

陈梦如闻言，也不知是真的想通了还是怎么样，总归是点了头，没有再多些说什么，安静的跟在陆静姝身后回去营地。

陆静姝回来的时候，阿禾几人已经将陆静姝的东西都差不多收拾妥当了。帐篷里面放了好几个烧得很旺的火盆，一走进去就可以感觉到与外边的寒冷截然不同的温暖。

阿苗见到陆静姝回来，上前去替她脱下了大氅挂好，笑着问，“小姐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没？”

陆静姝见她这般摇摇头，“天实在太冷了，动物门都藏起来了过冬，树木都没了叶子，也见不到花花草草的，还能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阿苗眨眨眼，“也是，莫怪乎小姐这么快就回来了。”

榻上已经被铺上了厚厚的毡子，毡子上边又铺了一层柔软的毯子，陆静姝走过去坐下歇息。

阿禾立刻捧上了一碗热乎的牛乳，说，“小姐早膳吃得有些少，眼看离午膳还有些时间，怕小姐饿了奴婢便做主热了点儿牛乳。牛乳是从行宫带来的，热的时候顺便滚了几粒细盐，小姐用一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