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昀:「……我不是已经答应了么,你又怎么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罗令妤哭得更厉害了,连肩膀都开始颤抖。
这场欢爱,看来是进行不下去了……陆昀茫然之时,那女郎哭啼着一把推开他,还将枕头扔到他脸上砸他。罗令妤哭得要断气了:「你、你虽然答应了我,可你还不如不答应我……你那么讨厌陈雪,你都让她出来。你一晚上送了我这么多礼,呜呜呜……你一定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提前来安抚我了。」
陆昀僵了一下。
他没说话,罗令妤看他一眼,泪眼婆娑。与她一起坐在床帐内的青年,长发散肩,玉冠微斜,身上的衣袍也扯得乱糟糟,然他面容清隽,眉目穠秀,衣衫再乱,披在他身上也呈一种淩乱美。他这样好看……罗令妤越想越多,趴在床上哆嗦:「你说,你是不是与旁的女郎发生什么了,东窗事发,怕我生气?你是、是摸人家的手了,还是、还是睡了人家……」
陆昀:「什么睡,话怎么说得这样粗俗……」
他好气又好笑,将她拉入怀中:「没有,哥哥可没有做那些……哥哥只喜欢你的。」
罗令妤哭倒在他怀里:「嘤,你承认了!」
陆昀道:「我承认什么了?!」
罗令妤仰头,泪眼汪汪:「你只否了你和旁的女郎如何,却没否其他的。你承认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陆昀你这个混蛋啊……」
陆昀生恼,被她哭得头疼。但他又确实心虚,不想许诺说自己没有对不起她。一个周扬灵,让陆昀焦头烂额。罗令妤心生猜忌,想他是不是变了心。未知何等恐惧,罗令妤真要伤心了,却见陆昀揉了下额头,俯眼瞥来。
陆昀:「我有没有变心,妹妹一做便知。」
罗令妤哽咽:「什么……你说什么……唔!」
当即被他推倒在床,他不与她说别的,直接顶了进来,罗令妤一声惨叫,唇却被他堵住。
……
当夜情况甚烈,三少夫人几次求饶。初时还顾着哭,后来便是哼哼唧唧,「好哥哥」叫得嘴甜,到最后又是气息奄奄「饶了我吧哥哥」。
一夜酣畅,热汗淋漓。
罗令妤确认,陆昀在床上如此,他依然非常喜爱她。她的乳前小樱桃,次日起来红肿无比……他夜里那般动情,绝非与他人偷情后心虚之状。
那么,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罗令妤百思不得其解,问陆昀,他又不肯说,只弄得罗令妤满头疑问。
而这时,赵王与敌私通之事终於落下了帷幕。
越子寒交代了所有,哪怕赵王刘槐躲去了自己父皇的寝宫中,还是被叛了罪。陈王仁慈,没有杀赵王,只是将自己这位兄长贬爲庶民,永生不得入建业。赵王最后在自己父皇的寝宫中大哭,但老皇帝现在终日躺在床上,哪怕心急无比,却没法替赵王说情。
赵王又与其他公子一一哭过,心灰意懒,共駡陈王:「我今日下场,就是你们的明日!他不杀我,不过是爲了好名。他也会用同样手段对付你们。」
公子们警惕,赵王之事,让他们觉得陈王不简单。竟在不知不觉间,陈王控制了建业的军机。几个公子生起危机感,想要陈王还政於老皇帝,老皇帝的身体却不允许。单个公子无法和陈王对抗,公子们便联手,纠集自己身后势力,想先解决陈王。
建业的大世家被皇子间水深火热的白热化争斗拉扯,左右摇摆,纷纷闭门不出。
也就和陈王关系匪浅的陆家,现在算是全力支持陈王,成爲陈王背后的中坚力量。但只凭陆家一个,也无法和建业的所有世家爲敌。陈王的处境,一时也变得不那么顺遂。
陈王不动声色,缓缓地与他们拉锯战着。
七月上旬,钟山开善寺和建业建初寺等几家大寺庙联合,邀请陈王主持今年的盂兰盆节法会,委婉地表示佛教对下一代帝王的支持。如此一来,几位公子更怒。建业迎来十数年难得一见的繁盛无比的盂兰盆节,几个公子与其背后势力却都拒绝参与,不肯卖陈王面子。没有大动干戈,但是这场法会的成功与否,关系到陈王能否在建业稳定自己的势力。
被人如此落面子,陈王依然没有震怒。
盂兰盆节前夕,罗令妤跟随自己的夫君陆昀上了钟山,住到开善寺中,代表陆家来支持陈王主持的法会。过节前一日,罗令妤费尽心机,才邀请了平日玩得好的一些女郎来玩耍。但就是如此,稀稀拉拉,士族男女人数仍不多。
山中凉亭下,郎君和女郎们围水而坐,玩「曲水流觞」。陈王刘俶也在座。几位公子突然相携上山,来看他们玩「曲水流觞」,同时看陈王笑话,看这样少的人,他这场法会如何主持。
陈王依然面色沉静。
罗令妤看着满山间没几个人,都不禁与陆昀咬耳朵:「真的没事么?万一晚上没人来,陈王怎么收场?」
陆昀神秘一笑:「不会没人来的。你且看着。」
看笑话的看笑话,玩游戏的玩游戏,山中泉水淙淙,几个公子渐渐失去了耐性。一位公子站出来,要代表兄弟一起假惺惺地嘲笑陈王:「老五,没有人来,晚上这法会定是不成了。不如你现在去跟几位主持道歉,还来得及。我们都是兄弟,我们也不忍见你丢面子啊。那不也是丢皇室的面子么?」
陈王巍然不动。
公子们不悦:「五弟(五哥),不要让大家爲难。」
突然,一侍从急急赶来,在靠水而坐的陈王耳边说了几个字。陈王眉目一扬,被人嘲笑半天后,他站了起来,在众公子茫然中,亲自迎出:「快请先生来——」
亭下水边诸人都跟着站了起来,看陈王快步下阶,向一个方向迎去。立在陆昀身边的罗令妤好奇看去,见绿树丛荫,一众白衣郎君鱼贯而来。从山坡上走下,绿树叶子拂顶,花叶落地,灌木丛映着他们的身影。看一众人浩浩荡荡,落落肃肃,风过衣袍,尽是名士之风。
陈王语气难见得激动,迎向爲首之人:「周潭先生!」
周潭!
名士周潭!寒门之首周潭!
罗令妤怔忡,手脚冰凉,站了起来。见那爲首中年男人伸手,扶起要向他行拜礼的刘俶。中年男人爽朗笑两声,高声:「殿下多礼!听闻殿下大义,老夫不才,带领天下寒门,特来投靠殿下。」
郎君一一而来,白衣若云,绿荫相衬。天下寒士尽归复。
声势何等浩大!
一众嘲笑陈王的年轻公子们苍白着脸:「……」
他们看着白衣胜雪的寒门人士,心中生恼。但不可控制的,他们又不禁看向周潭身后的一人——那在众男子中,唯一的女郎。
衣衫扬飞,钟灵毓秀,山川神秀之韵,皆在她一身。何等清莹温润的女郎,美得温柔婉约,她微微而笑,随父亲向众人行礼。一颦一笑,窍瘦病弱。那西子之美,使罗令妤失态一样盯着她,一目不错。耳边听到众人的讨论,罗令妤脸色青青白白,精彩十分。她听这位女郎的名字,传遍曲水——
「周扬灵,原来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周扬灵。」
「听说她早就可入天下仕女图。但她身子骨弱,名士周潭爲保护女儿,不肯让天下人看到他女儿的样貌。」
「你们没觉得周女郎好似有些眼熟么?」
「眼熟倒没有……我就觉得,她似把、把罗……比下去了。」
「哪有。罗妹妹风流绰约,惊鸿之美;周女郎骨秀肉俊,气质如兰。皆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各有各的美,我心中罗妹妹最美。」
大人物们交流归顺,公子们脸色难看,看戏的人小声比美。陆昀立着,腰上一痛,如他所料。
罗令妤失魂落魄地看着周扬灵:周子波,周扬灵……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