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十二岁那年,说媒的人就踏破门槛了,南县地方小,有什么事传开的也快,戚家名声好,大小姐又是温柔贤惠,许多人家都想早定下来,晚几年成亲也没事。」
戚相思说着说着笑了︰「姐姐其实有心上人,表哥来戚家跟着爹爹学了几年,还得要我帮着传信,后来差点被我娘发现。」
「朝廷曾去永州召过一批大夫到京都参加太医院的考试。」严从煜查戚家的事时查到了这些,「南县当时有几个名额,戚家在列。」
「什么时候的事?」
「八年前,应该是十月的公文。」
「十月。」戚相思轻轻念叨着,倏地神色一凝,那时齐鹤年和爹爹认识有一阵子了,时常来戚家向祖父讨教,有一回她带着弟弟躲在屏风后玩,似是听到父亲和他起了些争执,最后齐鹤年离开时还念叨着说爹爹顽固不化,难道就是爲了这事?
「最后南县只送了一个人上去,最终也没有进太医院。」严从煜翻过当时的人员名单,幷没有戚姓之人,也就是说戚家直接拒绝了。
「祖父和父亲本来就不图名利。」戚相思沉声,「当时若是受召,也许,都还能活着。」
严从煜看她微微耷下去的肩膀,声音缓下去︰「隔年五月,齐太医游历回来,入宫觐见父皇,奉了珍宝,半个月之后,父皇对其大加赏赐。」
「为什么是半个月后才赏赐?」
「父亲年事已高,又有以前的旧疾,那几年身子不大好,齐太医回来之后给父皇调养了半个月,头疼的毛病减轻了许多。」
戚相思嗤笑︰「不过是误打误撞,这些年圣上的头疼之症是不是又犯了?」
严从煜点点头︰「好了几年,三四年前又再犯。」
「齐鹤年只知道怎么用,可不知道怎么养,那药鼎祖父当初烧制出来幷不是爲了煎药治病,而是他自己兴趣所向,所以这东西虽然用了许多名贵药材,但幷不实用。」戚相思记忆里,祖父对这药鼎宝贝的很,也就用过那么两回,余下的时间都是在养护,祖父也喜欢,总是不厌其烦的养着。
严从煜不懂这些,也没见过这药鼎︰「不知道怎么养会如何?」
「最后会变成一堆废陶。」戚相思转头看他,「用来煎药,比普通的砂锅还不如。」
所以圣上的身子才在好了一阵后又每况愈下,也许齐鹤年是发现了这个问题,药鼎在渐渐失效,才会有三年前卖戚家宅子那件事。
齐鹤年这是在给她和弟弟下套呢。
严从煜眉头微蹙︰「没办法恢复?」
戚相思轻笑︰「小王爷可以把我交给皇上,我弟弟年幼,我算是戚家唯一能够知道这些的人了。或许严刑拷打之下,我能记起些什么来。」
「我想用这个来治八哥的病。」严从煜坦坦然看着她,他对那药鼎的效用是有些好奇,「八哥之前的咳嗽之症也是戚老爷治好的,或许这也有用。」
戚相思脸颊微微泛红,爲刚刚自己带刺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
两个人凑的近,戚相思脸上的神情一览无遗,严从煜抬手,大掌按了下她的头,那嘴角似还有些笑意,戚相思整个脑袋又闹哄哄了起来。
这时樟树上忽然树叶骚动,从枝丫内窜出来一道影子朝着他们这儿冲过来,戚相思的身子避了下,却因旁边没有可以扶的东西险些要掉下树去。
严从煜一把拉住了她,等戚相思惊魂未定的朝着那头看去,一只浑身灰色的松鼠窜到树梢,灵巧的攀着转瞬又不见了。
树上的位置太狭窄,严从煜这么一拉戚相思就撞在了他怀里,她急忙起身,可刚刚那一动位置真的坐的不太好,向后仰倒的功夫,她又被拉回来了。
站在不远处的陆勤背过身去,他若继续往下看,等齐姑娘离开,自己的眼睛恐怕要保不住了。
这厢戚相思既不能装睡也没有遁地术,只好恳求他︰「你扶我一把。」
严从煜握住她的手扶她坐稳,戚相思稳了稳心神︰「祖父幷没有完全治好八皇子的病,要不然也不会再犯。」
「八哥是中毒。」
风吹动树叶沙沙向着,戚相思怔怔的看着他,中毒?
「八哥以前身子幷没有这么差,中了毒才会咳嗽不止。」
「也就是说,祖父治好了八皇子之后,他又中毒了?」
严从煜点点头不语,戚相思知道自己猜对了,皇宫是什么地方她了解的幷不深,而皇家是什么地方她却已有见识,那是一个冷血没什么亲情味的家,当父亲的能利用自己儿子,做兄弟的都在相互给对方捅刀子,不知道哪天死在谁手上,一张笑脸背后,可能想着怎么从对方身上获取最大的利益。
小王爷命运多舛,屡出事情,八皇子中个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戚相思垂下头,祖父的绝活她没学到,留下的医书也没看全,八皇子的病若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她如今是没办法,可要是中毒的......
「我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