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自然有些意外,按理说,该在腊月就回来的。
钱友兰解释道:「是算着日子想在腊月底到家,半路上却染了风寒,就近在交好的一位夫人家中将养好了才回来的。」
两人释然,进门后,见秦夫人果然还略带病容。
正与人说笑的秦夫人见到香芷旋,稍稍有点儿不自在,笑容僵了僵。
香芷旋与钱友梅则是上前去恭敬行礼,给秦夫人拜年请安。
秦夫人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笑着起身寒暄几句,让两人落座。
香芷旋有意无意的打量着,见秦夫人目光清明许多,看着、提起钱友兰的时候,也很平静,再无以前无法掩饰的嫌弃。离京已太久,应该是娘家苦口婆心的规劝又好生宽慰过的缘故吧?
钱友兰就不需说了,对秦夫人神色恭顺,言语恭敬,款待宾客时笑语盈盈,八面玲珑。先前是在秦府站稳了脚跟,眼下则是在京城贵妇圈子站稳了脚跟。她没辜负当初秦老太爷为她撑腰。
香芷旋与钱友梅用过午膳便道辞离开。钱友兰知道她们都记挂孩子,也都忙,便没多留。
钱友梅上了香芷旋的马车,跟她叹气,「不过是看起来风光如意,想要真正的圆满,怕是不能够了。」说到这儿,蹙了蹙眉,「总不能等着长辈发话,才想开枝散叶的事儿吧?秦六爷也真能让人头疼死。」
「别急,总会好起来的。」除了这一句,香芷旋也不方便说什么。
「闹不好恐怕就要过继了。」钱友梅语声苦涩,「我二妹想要什么,秦六爷知道,也尽力让她如愿。越是这样,恐怕越是意味着日后两人膝下空虚。等着吧,我二妹的苦头在后头呢。」
话不多,却已透露不少资讯。
香芷旋不由叹息一声,握了握钱友梅的手。如果真到了无子过继的地步,秦夫人到那时即便接受了钱友兰,也不能接受过继的情形。偏生这种事的关键不是婆媳两个,而是秦明宇。
真是让人怎么想怎么头疼的一件事。
但是,秦明宇应该会有真正放下的那一日吧?——香芷旋往乐观的一方面设想着,等待蒋修染与甯元娘生儿育女之后,秦明宇总能踏实并且务实的过自己的日子了吧?
她一路都在思忖着与秦明宇有关的事情,回到正房,走上抄手游廊,含笑就过来通禀:「秦六爷来了。」
他是袭朗的好兄弟,香芷旋也就不需避嫌,款步进了厅堂。
秦明宇坐在罗汉床上抱着寒哥儿,袭朗在翻阅一本古籍。
「再叫一声叔父。」秦明宇和声哄着寒哥儿。
寒哥儿却看到了香芷旋进门,笑着纵着身形,「娘亲!」
香芷旋对儿子笑了笑,转而曲膝敛衽,给秦明宇行礼。
秦明宇忙将寒哥儿递到金妈妈臂弯,起身还礼。
「娘亲,娘亲!」寒哥儿最不喜欢这种被忽略的情形,神色、语气都很委屈。
袭朗就笑,对香芷旋道:「带他去里间玩儿吧,我们去书房说话。」
香芷旋称是,这才接过寒哥儿,抱着去了里间。没见元宝,就问含笑。
含笑道:「小书房里添了一缸金鱼,元宝看着新鲜,扒着看呢。」
香芷旋失笑,「又不是猫。」刚要去换身衣服,听得小丫鬟在外间通禀,「蒋夫人过来了。」
如今的蒋夫人,只有甯元娘一位。
怎么会赶得这么巧?应该是跟秦明宇撞了个正着吧?
香芷旋按了按眉心,让金妈妈看着寒哥儿,快步出门相迎。
抄手游廊里,甯元娘正与袭朗、秦明宇见礼。
袭朗说了句「进去吧」,便与秦明宇侧身让路。
香芷旋下意识地看向秦明宇,见他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波澜。再看甯元娘,亦是如此。
她阻止自己思索什么,快走两步,问甯元娘:「是有什么事情吧?」
甯元娘点头,「是有点儿要紧的事情,不然绝不会招呼不打一个就上门的。」
「去房里细说。」香芷旋携了甯元娘的手,打量她神色,仍是看不出端倪。不知不觉间,元娘已练就了七情六欲不上脸的功夫。
到了室内,哄了一阵子寒哥儿,两人才去了西次间说话。
甯元娘落座后,先一口气喝了小半杯茶,「今日我真是被气得晕头转向了,不来跟你说说,这一日真不知要怎么打发过去。」
「是谁惹到你头上了?」香芷旋很是好奇。惹元娘的人,就不怕蒋修染发飙挨几十军棍?挨打可都是轻的。
甯元娘又喝了一口茶,「是和月郡主。天……」她抚了抚心口,神色已是气急败坏,「我一提她就心里冒火。」
「慢慢说,别急。」香芷旋瞧着她的样子,不该笑,还是笑了起来,真难为她了,方才掩饰得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