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香芷旋转身走了没几步,就见蔷薇、铃兰和几名丫鬟簇拥着甯元娘过来了。她停下脚步,在原地等着。
甯元娘在内院等了这么久,不断派丫鬟到前面看看情形。可是后来听说淮南王来了,并且将下人全部遣到了内院,她不安得很,担心香芷旋为了自己摊上是非,这才急匆匆赶来。
香芷旋看出她的担心,忙笑着安抚,「没事,别担心。」将事情大略说了一遍,末了道,「日后三公主离宫定然不易,再者你四哥也要回来了,你只管随心所欲度日。」
甯元娘听了经过,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听得袭朗要回京,便问了两句,之后忙催促香芷旋,「四嫂快回府吧,我就不留你了。」
香芷旋点点头,转身唤来赵虎,吩咐几句,便辞了甯元娘,坐上来时的马车离去。
甯元娘没立刻回内院,走到了梧桐树下,在竹椅上落座,消化着刚才所听闻的是非。无意间一瞥,看到了一旁茶几上有一把扇子。
不知是蒋修染还是淮南王无意间遗落在此处的。
她起先没在意,起身要回内院时,经过茶几前,看清楚了扇子和扇坠儿。
她停下脚步,凝眸看了一会儿,拿起扇子,将扇坠儿拢到手里。
象牙扇骨,墨玉扇坠儿。
把玩着扇坠儿,看到了底部刻着一个她很熟悉的小小标识——出自京城璞玉斋的物件儿,很难寻到材质样子一模一样的,并且都有一个兰草的标记,所以,很多东西独一无二。
这也是璞玉斋成为历经几百年依然生意兴隆的老字型大小的缘故。便是价格昂贵些,官宦富家也趋之若鹜。
象牙扇骨、墨玉扇坠、兰草标识,要是她记忆中的那把扇子的话,扇面上应该是绘着墨竹,出自上一个朝代的书画名家之手。
丫鬟提醒道:「大小姐,日头太大了,您去屋里吧。」
甯元娘点点头,转身去了室内,轻轻地慢慢地打开扇面。
「蒋大人,」有小厮磕磕巴巴地道,「袭夫人已经、已经离开了,您这是——」
甯元娘起身到了门边,看到蒋修染走到茶几前,道:「扇子。」
便有丫鬟回道:「我家大小姐拿去看了,蒋大人稍等,奴婢这就去……」
「不必了。」蒋修染打断丫鬟的话,转身走开去。
甯元娘撩帘而出,出声唤住他:「蒋大人。」
蒋修染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她。
明晃晃的阳光下,她款步走向他。绾着高髻,穿着家常白纱衫,蜜合色挑线裙子,皎洁面容不施粉黛。
甯元娘将手里的扇子徐徐合上,「这扇子……」
蒋修染沉默。
「那次,原来是你啊。」
蒋修染轻轻笑开来,「想起来了?」瞥一眼她手里的扇子,又凝住她,「记着这扇子,却不记得人。」
甯元娘汗颜。这扇子几点相加,自是轻易能够让她想起。而他这个人么,在几年前的那次事情上,她从头到尾都没细看的。
她沉默片刻,「对不起。」
蒋修染微微挑眉。
「对不起,」她低声说,「彼时我应该看清你、记住你。」
蒋修染这才道:「没事。」见她有些局促,又无送客的意思,便随口问道,「在这儿住得可好?初七怎样?」
「这儿挺好的,初七很乖。」甯元娘看着他,「谢谢你。」
蒋修染忍不住笑了,是从心底漾开来的笑意,「不说这样的话行不行?」
「好。」甯元娘冲疑片刻,「那条小狗,后来怎么样了?找到了么?」
「找到了,后来自然是长大了,一直让人照看着。只是我平日无暇养在身边,它见了我就叫个不停。」蒋修染无奈蹙眉,「猫狗见我都是这个样子。」
甯元娘先是惊喜,「真的?那它现在六七岁了呢。」再想想他后面两句,又是忍俊不禁。
「嗯。」蒋修染道,「既然你记起来了,明日我让人把它也给你送来。」
甯元娘将扇子递给他。
蒋修染冲疑片刻,「按理说应该物归原主,只是见过这把扇子的人不少,我就收着了。」
甯元娘点一点头。
「这几年的事,跟之前的事没什么关系,不必联系到一处。不叨扰了,告辞。」蒋修染转身出门,上了马车,把玩扇子,思绪回到了初见她的那一年、那一个黄昏。
算算年纪,那一年的她十二岁。
那天他是去璞玉斋取一个定做的印章。
璞玉斋的老板什么都好,脾气好,手工好,售卖的物件儿材质好,只是有一点不好,总是估算不准物件儿完工的时间。如果他承诺十日内完活,你就要照着半个月等。
他上午去拿,老板苦着脸说要下午才能做好,他就说早猜到你会是这样,心里知道黄昏能拿到就不错了,也就赶在彩霞满天时才又到了铺子。
在门口恰逢甯元娘出门。她带着帷帽,手里拿着一个盛放扇子的盒子,身后一名丫鬟抱着一条通身雪白的小狮子狗。
那时他只是想,小姑娘家,怎么这时候还逗留在外?离得近还好,离得远的话,也不怕天黑后遇到事情?
进门后与老板、伙计闲聊几句,才知道她是被老板坑了。她下午就来了,老板还没做好扇坠儿,说了几次「再等一会儿就好」,那一会儿意味着的是一个半个时辰。她怕是还不知道老板这让人恨得牙根儿痒痒的坏习惯,便傻兮兮的等到了现在。
他打趣了老板几句,取了印章,坐马车回府。
没走出多远,遇到她被一个纨絝子弟纠缠。
那纨絝子弟带了不少护卫,看样子是天还没黑就喝得酩酊大醉,执意要她去陪着找个好去处继续喝酒。
她年纪虽小,性子却是刚烈,下了马车,说不可能让这种人渣如愿,定要相逼的话,大不了一死。
那人反而觉得更有趣,不相信她能说到做到。
双方的护卫交手了,身手不相上下。
他看不下去了,让跟车的六名随着他习武的人去帮她,自己则一直看着她。
她只是站在路旁,不见惧色,抱着那条小狗,手势温柔地安抚着它。
纨絝子弟及其护卫被打得四散奔逃之后,他下了马车,对她说:「你回璞玉斋,让下人回家传话,多带些人来接你。璞玉斋老板的人缘儿不错,而且是热心肠,不会不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