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俱是挂着含蓄的笑容,上前见礼。
宁氏看着她们,心生笑意。元娘已经出落成美人了,而芷旋如今却还是个美人胚子,让人惊艳的时候在后头。念及此,便想着,日后要多在膳食上花些心思,帮忙好生调理着才是。等到孝期结束,只望着老四夫妻俩能让她快些抱上孙子。一面憧憬着,一面让两人落座说话。
这时候,元宝期期艾艾地走进门来,找到香芷旋,立刻摇着尾巴跑到了她脚下。
「你怎么来了啊?」香芷旋笑看着元宝,柔声询问。
甯元娘则是目露惊喜,「呀,真可爱。」又看向香芷旋,「四嫂——哦不,四表嫂,它叫什么名字?」
香芷旋这才没再克制俯身抚摸元宝的举动,笑着答道:「它叫元宝。」
「叫元宝啊……」甯元娘脸上尽是柔软的笑意,起身到了元宝跟前,蹲在地上,摸了摸它的小脑瓜,末了,手轻轻地捏了捏它宽宽的嘴巴,「长得真好看,我都没见过这种模样的小狗呢。四嫂——啊不,四表嫂,元宝以后能长到多大的个子?」
宁氏与香芷旋为着她一再地称谓出错皆是忍俊不禁。
香芷旋就道:「唤我四嫂也很好啊,这样不是更亲近吗?」又对宁氏道,「母亲,您说是不是?」
宁氏笑吟吟点头,「对,我也是这么想呢。元娘,既然你四嫂都说了,也不必拘泥於那些虚礼。在外人面前注意些就是了。」
甯元娘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之后由衷点头,「四嫂说的是,我以前对四哥也是这样,不喜欢表哥那种称呼。省去一个字,就亲近许多。」
「我也是这么想呢。」香芷旋笑着附和,这才回答之前的问题,用手比划了一下,「往后元宝会长到很大的,起码立起来的时候比我们还高。」
「真的?」甯元娘满目惊讶,「我以前只在街头见过柴犬、狼狗,这种样子的倒是头一次见。四嫂啊,是你还是四哥寻来养着的?」
宁氏见两人找到了共同话题,便不等香芷旋搭话就摆一摆手,「你们这两个孩子,去别处说道这些吧,我也不懂这个。午间有点儿事,我都没睡午觉,这时还真有点儿累了。」
香芷旋自是清楚婆婆为何这样说,就顺势对甯元娘笑道:「去我那儿坐坐?」
「好啊。」甯元娘是一见到猫狗就走不动的人,试探着将元宝抱起来,见小家伙虽然不满地哼哼,却也没剧烈地挣扎,笑容愈发灿烂,「我抱着它过去好不好?」
「嗯!」香芷旋自然是由衷点头。元宝被人这样喜欢,她何尝不是满心欢喜。
去往清风阁的路上,元宝哼哼唧唧了一会儿便安静下来,乖乖地蜷缩在甯元娘臂弯。
小狗小猫是最敏感的,如果不是遇到真心喜欢它们的人,早就拼命挣扎了。
香芷旋愈发觉得甯元娘与袭朗更似兄妹了——袭胧也喜欢元宝,却不是甯元娘这种从心底里透出来的喜欢,元宝对她便总是有点儿抵触。
到了清风阁,落座之后,两个人顺着元宝这话题,提到了夏氏夫妇,提到了那一园子大狗。
甯元娘一直认真聆听,满脸憧憬地道:「四嫂,不是我说,婶婶可真是好福气。要是换了我,早就高兴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香芷旋不由笑起来,「如今自然是的,以前可不是这样,她打小就怕大狗。」
「不管早晚,喜欢了就好。」甯元娘抱着元宝不撒手,白皙细嫩的手温柔地抚弄着小家伙的皮毛,不时给它挠一挠下巴、背部。元宝很受用,老老实实地伏在她膝上。
因为元宝,香芷旋与甯元娘的正式见面、首次谈话,分外愉快。
后来,香芷旋就问甯元娘:「你这么喜欢元宝,我帮你再向叔父讨要一条一模一样的吧?」
甯元娘闻言神色有些黯然,「不行的。我从小就喜欢,可是这两年我娘看我不顺眼,不让我养这些。养过一条小狗的,但是它打碎了娘亲房里一个梅瓶,就被送给别人了。打那之后,我就不再养狗了。要是不能从小到大的养着直到送它最后一程,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香芷旋听了,有些唏嘘。她不爱养猫狗花草,是不想面对它们离开自己的时刻,而甯元娘的想法则是不同,分明是要陪着饲养之物到最后一日才算全了一场缘分。思及此,她不由道:「没事,等什么时候你方便了,我再送一条给你。如今你可以时常来看看元宝。」
「那好啊。」甯元娘满目欣喜,「等过几个月,元宝就长大了,到时我总要亲眼看看它威风凛凛的模样。」
香芷旋由衷地笑起来。
或许是因着元宝,或许是两个人比较投缘,之后的日子里,甯元娘时常来袭府消磨时间,看看元宝,与香芷旋说上半晌的话。
香芷旋不是从骨子里乐观的人,只当是甯元娘爱屋及乌的缘故。
甯元娘那边呢,起初也是觉着这个四嫂是爱屋及乌的缘故——看在她与四哥自幼有兄妹情分,才肯这般腾出时间来应承她。
都不是乐观的人,情分反倒一日日深了,聊得话题越来越多,找到的相同的喜好也越来越多。
时近四月,甯元娘看过香芷旋的绣品,已恨不得将绣架搬到袭府小住一段时日了。
宁氏对此喜闻乐见,知道两个小辈交好,便时常让下人传话,让元娘每日午后过来消磨半日时间。
香芷旋从此每日下午都有了个陪伴自己的朋友,上午主要还是示下,指点袭胧的绣艺,得空听一听香家现在的情形。
香家老太太和大太太的矛盾愈发激烈,婆媳两个明里暗里较劲,今日这个病情加重了,明日那个卧病在床了。
香若松与香大奶奶一概装作睁眼瞎、聋子,由着两个长辈闹腾,前者专心求学,后者专心打理手中的产业,以图夫君和自己衣食无忧。
夏易辰命人来传过话,唤香芷旋去了家中一趟,意在将收回的帐目让她过目,又问香大老爷的前程。
早在大姐出嫁的时候,叔父婶婶就私底下给了大姐一大笔银子,只这一点,香芷旋就已完全信得过两人,眼下并不关心帐目,只是说酌情打理就好,至於香大老爷的前程,她神色漠然,「能敲打就敲打一番,他纵容内宅帮他谋取前程不是一日两日,眼下吃些苦,日后门风兴许还能正过来。」
夏易辰颔首,「有你这句话就行。我也是听说淮南王要凑热闹让他长点儿教训,你要是於心不忍,我便帮他求求情,既然你这么说,我只看热闹便是了。」
香芷旋笑道:「那不是我们该管的事,随他去。」
常住在袭府的秦明宇,在三月末接到旨意,任职骁骑卫指挥使,从此也开始过上了天不亮就离府入夜方归的日子。到了这种时候,秦家还是不正经理会他,没说过过让他回府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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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四月十二,是香芷旋的生辰。
一早吃寿面的时候,袭朗道:「我竟不记得你的生辰,自然也就没准备礼物,这可如何是好?」
香芷旋却是一副早已料到的样子,笑道:「谁还指望你记得这些琐事不成?」这可是个连自己生辰都不记得的人,她怎么会生出没必要的憧憬。
袭朗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晚间我早些回来。」
「嗯。」
是散生,香芷旋其实自己都没往心里去,只是没想到,甯元娘会送来礼物,是一座耄耋寻春图,绣艺很好,猫儿、蝴蝶栩栩如生。
香芷旋很喜欢,让丫鬟摆到了西次间。
之后,便是袭胧给她亲手做的两套夏衣、两双绣鞋。
末了,是婆婆和两个妯娌命丫鬟送来的几样首饰。
难得的是这份心意。香芷旋依次笑着收下,满脸喜悦地道谢。
而最让她惊喜的事,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