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朗侧目看他一眼,「临走若是不说那番话,我真以为一架打出了个好对手,值。偏偏说了一通孩子气的话——还是打得轻。」
大老爷:「……」
没记错的话,蒋松与袭朗同岁,可是这话说的……好像他已活了一把年纪似的。
那些大道理就此没处可说了,大老爷只好说正事:「你也看到了,蒋家这是故意来膈应人的,甚至存着挑拨你我的心思。总不能关老三一辈子,要给他个事由,蒋家才不会钻空子让他胳膊肘往外拐。这件事还是依我的意思办吧,我今日就发话让老三回房,照常过日子。你不能由着性子来了,把我气急了,告你忤逆犯上也未可知。」
袭朗听了,眯了眸子细看着父亲,唇畔的笑意越来越深,眼中的寒意越来越重,「这话说的,差点儿以为你是老夫人附体了。」
大老爷嘴角一抽,「你怎么变得油盐不进了呢?我这是不是跟你好生商量呢?」
「商量就免了,我这个逆子替你做主就行。」袭朗缓缓站起身来,「老夫人百日之后,再把老三放出来。日后就让他在家里做个甩手闲人,什么差事都不准给。你要实在是不想让他闲着,行,我送他去军营。他要是为国捐躯了,咱们家又多一份功名,也不错。」
三言两语,就把袭修的命说没了。大老爷是真想抡鞭子抽他一通。
袭朗负着手,慢悠悠向外走去,「我还得去外院,老五等着跟我报帐。让他办了几件事,都不错,我上下打过招呼了,过阵子让他去工部混个主事。好歹也是袭家的人,总得过过当官儿的瘾。」
「你!」大老爷抓起茶盏,又重重地摔回到茶几上,「你以后少来我跟前儿晃悠!」
「行。」袭朗语带笑意,带着游园一般的惬意,出门而去。
袭朗心情不错的时候,就是大老爷火冒三丈的时候。前者去了外院,后者在书房如困兽一般团团转。
让老三在府里做个甩手闲人,不亚於是把老三当个鱼饵,袭朗就是等着鱼上钩的那一个。
这可不行。
这种时候,大老爷想到了甯氏,平复心情之后,让人请她过来。
宁氏过了好一阵子才来了。
大老爷蹙眉,「怎么耽搁这么久?」
宁氏笑着解释:「老四媳妇嫁过来的日子不短了,我也该把内宅的事交给她打理了。这几日都让她帮我合账,不允别人打扰,是以,才听说你要我过来。什么事?」
这倒好,过不了多久,这府里就是老四夫妻俩的天下了。大老爷的眉毛险些打结,缓了一会儿才道:「找你过来是有事要交待你。」
「哦,说来听听。」甯氏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刚才老四过来了一趟,我跟他商量了老三的事。老四的意思,是让老三暂住到别院,做个甩手闲人。他之所以这样,也是因为蒋家的人过来挑拨是非,想要我们父子不合,不然……你还不了解他那性情么。」大老爷是把真话假话掺在一处说了,「但我还病着,他又与老三同辈,发话让老三搬出去,下人未免会以为当初将老三禁足的也是他。思量再三,这话还是你来说更妥当。等到晚间,他们过去给你请安的时候,你把这件事情说一说。」当务之急,是要让袭修先走出等同於被软禁的院子,他才能另作安排。
宁氏最先关注的却不是袭修的事,「蒋家的人过来,下人提了一嘴,听说来的是蒋松?他还敢还挑拨是非,就不怕老四再让他躺半年?啊不对,蒋松现在也是有官衔的人了,打不得。」她笑起来,「你快与我说说,他是怎么挑拨是非的?我总要做到心里有数。」
大老爷耐着性子跟她说了一遍。
宁氏释然一笑,「我就说么,平日看老四那样子,简直是早忘了老三这个人。」
大老爷也笑起来,「我交待你的事,你可记下了?」
「记下了。」宁氏笑吟吟的道,「等会儿我先去与老四说说。」
大老爷的笑脸立刻拉长,「你还跟他说什么?」
宁氏侧头看住他,「不跟老四说说怎么行呢?万一他觉着不妥反悔了呢?要是反悔的话,我晚间再说那些话不就多余了么?」
大老爷沉了脸。
宁氏笑意更浓,「你那些把戏,我到如今再看不清的话,可就真是个睁眼瞎了。我这刚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你就受不了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