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缈没有多想,诧异地点头,「自然。」
楚霄的双眼愈发亮得惊人,猛地站起身,动了动唇,最后话还没出口,却是望着贺缈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爲了陛下这个首肯,末将也会速战速决。」
见他笑得有些傻,贺缈也被逗乐了,「那就看你的了。」
楚霄像是被打了鶏血似的,离开的背影都充满了斗志,和平常与宁翊混在一起的那个纨絝简直判若两人。
虽然盛京这些世家子弟平时爱胡闹,但关键时刻站出来这种血性,还是出乎她的意料。
贺缈饶有兴致地抬头去看玉歌,「没想到我们大顔还是藏龙卧虎。」
没想到玉歌却是一脸爲难地看着她,「陛下,楚公子若是在一月内清剿了叛党向你讨赏,你真的什么赏赐都答应吗?」
「朕说过吗?」
贺缈挑眉,「朕只是说他可以讨赏,又没说什么赏赐都会给他……再说了,他堂堂靖国公府的公子稀罕什么赏赐,最多是要个和他兄长平起平坐的官职,这也是应当的。若是成了事,不说朕也会赏他。」
「…………」
玉歌默默闭上了嘴。
解决了心头一件大事,贺缈心情松快了不少,舒了口气站起身,还忍不住给自己一句表扬,「你说朕怎么就这么会用人,这么英明神武呢?这么……」
一转身,却见凉亭相通的行廊那头缓缓出现一辆四轮车,四轮车上坐的是何人自然也不必说了。
贺缈惊得瞪了瞪眼,瞬间扭回头,唇边的笑第一时间僵硬。
该死。一定又是姜奉那个老头把自己卖了……
身后传来车轮从地上碾过的吱呀声,谢逐清冽低沉的嗓音也自后传来,「三言两语便收服人心,让倾慕者心甘情愿爲大顔典身卖命。陛下果然英明。」
贺缈苦着脸转回头,却见身后的玉歌一脸诚恳地点头,仿佛听不出谢逐在说反话,差点没气得两眼一黑。
飞了玉歌一个眼刀,贺缈重新挂起笑容,佯装淡定地踱步到谢逐身后,借推车避开了那阴恻恻的眼神,「什么倾慕者,楚霄吗?可别逗了,在他们这些世家公子眼里,我就是块烫手山芋。你看看这盛京城,但凡是勋贵名门,就没有对后宫不动心思的。然而一个个却又自恃清高,将充入女帝后宫当做耻辱,却又有利於家族的交易。所以你没发现么,他们想要送进宫里的,大多不会是承袭官爵的长子。只有身份不那么贵重,却又不至於轻贱皇室的嫡次子,才是这些老狐狸最好的牺牲品。」
她叹了口气,「楚霄,景毓,都是牺牲品。」
谢逐抬了抬眼平视前方,唇角仍带着天生上扬的那一抹弧度,似笑非笑,「听陛下的口吻,似乎很惋惜。」
「……我是替他们惋惜,所以也不会吝啬给机会。」
贺缈连忙撇清关系,「若是他们争气,便能摆脱被家族牺牲的命运,方以唯便是最好的例子。也不知靖国公他们怎么想的,明明可以靠军功光耀门楣,偏偏总惦记我的后宫……」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小声埋怨,「那些老头自己后院都管不安宁,还有空盯着我呢。我的后宫,明摆着就是虚设的。怎么就是拎不清呢!」
听到最后一句,谢逐终於低头笑了声。贺缈站在他后头也瞧不见表情,但从那笑声的音调判断应当是心情转好了,这才得寸进尺得意忘形,愈发的卖起乖来,「像我这么勤勉,这么专一,这么不沉迷於男色的女帝,一定能名垂青史的吧?一定的吧?」
谢逐垂眼不答,眼底的浅淡笑意却还是露了痕迹。
他原以爲,贺琳琅的远嫁和亲会让贺缈郁郁寡欢一阵子,却没想到贺缈似乎比他想的要坚强得多,不过几天便已经从之前的消沉里走了出来。
也是。
她毕竟是贺缈,不是旁的什么人。
难得的,谢逐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也算给了个回应。
见他竟破天荒愿意配合,贺缈推着四轮车的手一顿,在池塘边的树荫下停下。
想了想,她微微俯身拍了拍谢逐的肩,待他侧过脸时也歪着头望向他,眉眼弯弯,异瞳里闪着晶莹的光,「我这个女帝名垂青史了,做我的皇夫就可以跟着我流芳千古哦,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后面跟着的玉歌明岩两人不约而同露出酸掉牙的神色,崩溃地转头就想撂下这两位主子逃跑。
谢逐对上贺缈的视綫,眸光微动。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堪堪收回视綫,别开脸牵了牵嘴角,「流芳千古?确定不是遗臭万年?」
「呀!」
贺缈怒了,抬手便给了四轮车一掌。她是下意识的动作,下手却也控制了轻重,只是恰恰在水边,这轻轻一拍,四轮车竟是瞬间失控朝池塘冲了过去。
出手那一瞬,贺缈便一下反应了过来,连忙探手想要将四轮车拉回来,却不料还没等她出手,四轮车上的人竟是身形一闪,在所有人都未看清之时,猛地闪到一旁稳稳立住……
四轮车撞开小径边的盆栽冲进漂浮着莲叶的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