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里,陆指挥使隔空打了个喷嚏。
贺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转身走了回来,往四轮车边上一蹲,又拾起了地上的四方志,端出一脸笑,「咳,还是继续看这一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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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
明岩和玉歌两个人被关在门外,只能坐在台阶上数蚂蚁。屋内传来「砰」的一声动静时,两人都惊得从地上跳了起来,差点没直接冲进去。
然而屋内又突然安静下来,似乎幷没有什么异样,两人凑在门边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这两位祖宗到底又在闹什么」的意思。
「公子不会出什么事吧?」
明岩小声嘀咕了一句,却见玉歌无奈地苦笑,「你家公子能出什么事?爲了你家公子的腿,陛下这几日都快把太医院逼疯了……现在还亲自端茶送水当小丫鬟伺候,都这样了还能把他怎么着?」
被这么一说,明岩突然觉得好像女帝比较惨。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明明现在像个废人一样只能坐在四轮车上的是他家公子啊……
说起来这次公子腿疾复发后,整个人都变了不少。从前虽然淡薄,但表面却是温润亲和,如今周身竟是多了那么一股冷厉的气息,让他都有些望而生畏。
这么一想,明岩还是有些小小的担心。
他方才把女帝放了进去,公子要是动了怒,待会不会拿他撒气吧?也不知女帝能不能安抚好突然转了性的公子,他的性命如今可是就押在女帝身上了啊……
屋内,被明岩寄予厚望的贺缈已经在四方志的催眠下成功入睡。
她不知何时坐在了地上,靠着四轮车的扶手竟也睡得十分安稳。
谢逐放下手里的四方志,垂眼看向贺缈的发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脑袋一点一点往下坠……
眼见着就要从扶手上栽下去,谢逐突然出手,稳稳地托在了她的脑后,又再顺手不过的将她的脑袋挪到了自己膝上,动作轻柔。
贺缈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伏在谢逐膝头的薄毯上继续昏睡。谢逐缓慢地动了动手,原本想要将手掌从贺缈脸下抽出来,却不料她换了个姿势,反倒将他的手压得更深……
谢逐顿了顿,定定地看着那鬓发微乱的侧脸,眸色深深。
将手中的四方志放在了一旁,他的手探向贺缈的颊侧,理了理那淩乱的鬓发,指尖却不小心缠绕了几根。
目光在贺缈眼下的乌青上凝了片刻,他微微抿唇。
「二小姐,这药怎么还劳烦您亲自送来……」
门外突然传来明岩的声音。
贺缈肩头重重一颤,猛地直起身惊醒过来。
「嘶——」
鬓间传来一丝细微的疼痛,绕在谢逐指尖的几根发丝被尽数扯断,贺缈却压根没顾上,而是迷茫地看了一眼自己此刻的状况,微微怔了怔。
她怎么突然睡着了?竟然还……趴在谢逐的腿上!
发现自己的手撑在谢逐膝上,贺缈吓了一跳,赶紧移开了手,慌张地抬眼看谢逐,「没,没事吧……」
谢逐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却被门外的动静打断。
谢妍端着药碗被玉歌和明岩拦在了门外,「不用了,我亲自送进去就好。」
明岩面露难色,却还是执意在谢妍跟前虚虚地抬了把手,「二小姐,公子此刻在休息,药碗还是给小的吧……您进去怕是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
谢妍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玉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微变,「……可大哥该喝药了。」
说着她抬脚便要往门口走。
见状,玉歌站了出来,拦在谢妍身前,笑里藏刀,「二小姐,陛下如今在里面,你若是此刻不经通传便冲进去,那就是冒犯圣驾。」
「你……」
谢妍咬牙。
贺缈也听到了外面的争执,明显听出了谢妍的声音,登时警惕起来。
她撑着四轮车的扶手想要站起身,却不料因爲在地上坐久了双腿已经麻了,刚站起来膝下便是一软,竟是歪着身子一下坐在了谢逐的腿上,径直栽进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