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可以阻止贺琳琅,如果她没有默许谢逐上场,如果她的短箭能再快一些……
可贺缈只说了前两个字,后头半句仍是被她咽了回去。
没有如果。
现实就是,谢逐被发狂的烈马摔下了马背,此刻昏迷不醒。而她,甚至在谢逐受伤的前一刻还在庆幸,庆幸是他代替了晋帝,庆幸避免了晋顔间的又一场动乱。
时隔多年,贺缈竟然再一次对自己的无能産生了毁灭性的厌恶。
「陛下,」见女帝显然是乱了心神,玉歌忍不住劝道,「太医自会尽全力救治首辅大人,您在这候了这么久滴水未进,还是先回宫等消息吧……」
贺缈摇了摇头,勉强那些乱七八糟、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中抽离,「立刻去长公主府传朕的口谕,即日起贺琳琅禁足,任何人不可随意出入长公主府。」
声音里透着些疲乏,但却已经恢复了女帝的理智。
「义父义母回漪澜院了?」
她看向玉歌。
「是……」
「去漪澜院。」
贺缈深吸了一口气。
对於大顔女帝而言,比起一个首辅的伤势,更加当务之急的其实是如何平息晋帝晋后的疑心和怒火……
贺琳琅折腾出来的烂摊子,她不得不替她收拾。
- -
漪澜院。
晋后一边照看睡得不□□稳的棠暄,一边皱着眉陷入沉思。
「在想什么?」
晋帝走了过来,微微俯身,探手在棠暄额上轻轻碰了碰,察觉没有先前那么高的温度眉头才稍稍松了松。
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低了低眼,小声嘀咕,「幸好今日没有带暄儿去……」
晋帝沉默,也知道她是想起了当初及笄礼发生的事。
晋后有些无奈地闭了闭眼,「暄儿和大顔果真是八字不合,每次来盛京都要遇上这些乱七八糟的意外。」
「……因爲只来了两次。」
虽然有些不合氛围,但晋帝还是耿直地揭穿了她。
晋后叹了口气,「可这些事爲什么不能只冲着我们来,偏偏让暄儿遭罪……」
「今天可不就是冲着我么。」
晋帝再次戳破了她。
「可你不是好好站这么!」
晋后忍无可忍,瞪了他一眼。
说起来棠观可很是好运气,当初及笄礼上也不知那刺客是怎么想的,放着一个大晋皇帝不行刺,竟然对她这么个怀着身孕的弱女子动手,害得她受了惊,导致暄儿一出生就落了一身的病……而这次贺琳琅冲着他献上了烈马,竟又莫名其妙地被谢逐给挡灾了。难道说,真龙天子就是比旁人福气好?
想起今日还是自己提起让谢逐上场替代丈夫,晋后心情更是复杂。
「清和院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想起今日马场上的意外,晋帝却皱了皱眉,「你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么?」
「什么?」
晋帝刚要说什么,却听得有人敲了敲厢房的门。
晋后被转移了注意力,起身去推门。门一开,却见一眉眼清冷的妇人站在外面,周身都透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晋后一楞,「无暇?」
妇人面上的冷意稍稍收了收,「娘娘,您吩咐的事查到了。」
「既查到了,传信来就是,怎么你还亲自跑一趟?」
晋后连忙侧身让妇人进了屋,顺手掩上了房门。
妇人朝晋帝行了个礼,才转向晋后,郑重开口,「娘娘,属下去查了谢逐的底细。因爲危楼的记忆已经被清除的没剩下多少,属下耗费的时间多了些。」
「无妨,」晋后急忙追问,「所以谢逐,果真是危楼的人?」
「是。」
妇人点头,「娘娘还记得当初护送软软回北齐,爲首的是个十三岁少年么?」
晋后登时了然,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晋帝,又看向妇人,「我的直觉果然没有错。如今也不需要我替他找什么救美的机会了。我记得你那时和我提过,说这小子当初孤身一人九死一生护着软软从北齐逃出来。我还以爲他当年已经没命了……」
「可娘娘,」妇人拧着眉打断了她,「属下当年一直没有告诉过您他的名字……后来属下自己都忘了。」
晋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他的名字……重要么?」
「重要,」妇人顿了顿,「他曾经的名字,也叫星曜。」
门外,正要抬手敲门的贺缈蓦地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