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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贺琳琅知道贺缈会有反应, 但却没想到她竟然会跳上车辇找自己算帐。

「你……这是做什么?」

贺缈黑着脸, 皱眉盯着贺琳琅,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贺琳琅, 你到底要做什么?!」

贺琳琅却压根不把她放在眼里, 移开视綫,扯了扯嘴角, 「还是那句话, 我能做什么?不过是替陛下尽一尽我们臣属国的本分罢了。」

「你能做什么?三番两次找谢逐麻烦的难道不是你?」

贺缈一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 「谢逐的事, 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你圆过去就算了。这一次义父义母若是出了任何差池, 贺琳琅,你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义父义母……」

贺琳琅冷笑了一声,「翻脸不认人陛下又不是头一回了, 两年前陛下不是还大义灭亲治了奕王叔的罪么?现在就算治我贺琳琅一个死罪, 又算得了什么?也是,陛下都认贼作父了,哪里还在乎我们这些前朝余孽?」

许是方才面见晋帝晋后又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 贺琳琅此刻已经有些失了分寸,话说得极爲刺耳,甚至算是大逆不道了。

尤其是「认贼作父」,一听到这四个字, 贺缈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最后却还是没忍住。

「贺琳琅,」她蓦地起身, 一把揪住了贺琳琅的领口,狠狠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也骤然变得冷厉,「你也知道你自己是前朝余孽?你不要忘了,北齐於朕而言不过就是个前朝。前朝那些恩怨,你所谓的那些血海深仇与朕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吗?!」

若放在平时,贺琳琅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哪怕再不悦也会闭口不言,可今日虽然明知自己已经激怒贺缈,她却还是压不下心头那股恨意,「贺缈!你是贺缈!是北齐的嫡公主,这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哪怕改齐爲顔,你也依旧是父皇母后的亲骨肉,身上流着的是我们北齐皇室的血!」

「呵,北齐皇室?!」

贺缈突然讽刺地笑出了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北齐皇室可有一刻当我是嫡公主了?你的父皇你的母后,包括你的奕王叔,从我出生就是这样一双异瞳开始,他们可有一人记得我是亲生骨肉,是皇室血脉?」

说着,她手下微微使力,将贺琳琅往自己跟前又拉近了一些,眸底蔓开戾气,咬着牙关开口道,「贺琳琅,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认贼作父?你到底……有什么资格?」

「我……」

「你从小就是高高在上备受宠爱的长公主,锦衣玉食,尊贵无比。长公主殿下,一出生被亲生父母当做怪物,想尽办法烧死献祭的人不是你,流落大晋只能与乞丐爲伍、从小就连米汤都很难喝上一口的不是你。长公主殿下,你知道吗?照顾我的奶娘,是在一个下了雪的冬日活活冻死的。而我,依旧毫无所知地在她的怀里躺了两天两夜……」

贺缈紧攥的手背已经隐约能看见些青色,眸光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长公主殿下,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你可有一日挨过饿受过冻?你可有一日像老鼠一样被人驱赶到阴暗潮湿尽是毒虫的角落?你被人围在角落踢打过吗?你知道被人踢到何处最痛吗?你知道屍体在两日后会腐烂成什么样吗?你知道被冻死的屍体闻起来最像什么?你能想像在一具已经僵硬的屍体怀里躺上两日是什么感觉吗?」

贺琳琅强撑了许久,终於在听到屍体这一段时忍无可忍,猛地推开贺缈,扭过头捂着嘴在一旁干呕起来。

贺缈却没有放过她,一把扣住她的肩又将她转了回来,眼里的狠厉渐渐被霜雪覆盖,又恢复了最可怕的沉寂,她冷冷启唇,「怎么,听不下去了?你只是听听而已。而从我记事起,日复一日包围我的就是这些你听也不愿听的肮脏和恶臭。但好就好在,我一直以爲那些都是我该受的。八岁之前,我都以爲我是罪有应得,我的这双眼睛!是我的罪!是我的恶!所以我承受的一切,都是活该!」

贺琳琅的神色变得有些痛苦,似乎想要安慰她,「你……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些……软软……」

听到这声软软,贺缈却露出厌恶的神色,甩开了她的手,「不要这么叫我!这是娘亲给我取的名字,你没有资格!你们都没有资格!我像狗一样像路人摇尾乞怜的时候,向我伸出手的那个人,是娘亲!是娘亲和义父救了我,贺缈早就死了,从他们救我的那一刻起,活下来的就是软软。贺琳琅,你倒是告诉我,什么叫认贼作父?谁是贼谁才是父?!」

贺琳琅哑然,低头不语。

贺缈移开视綫看向车辇外,稍微平复了心绪,声音里已听不出什么波澜,「所以不要碰我的底綫,不要再妄想对义父义母出手。」

车辇内突然陷入沉寂。

车外已经离开王街进了东市,两边传来熙熙攘攘的人□□谈声,将车辇内剑拔弩张的氛围稍稍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