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 2)

谢逐正低着头,将自己左臂的衣袖缓缓卷起,只见他胳膊肘似乎是被什么给抆伤了,伤势看上去竟是不轻。且或许是因爲没有及时处理,那血迹都干涸在伤处,越发显得可怖。

「你的手……怎么了?」

贺缈诧异地问,终於起身走了过去,在谢逐身边坐下。

谢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抬手便又要放下衣袖遮掩,「不过是皮肉之伤,无妨。」

「别动。」

贺缈皱了皱眉,推开他的手,垂头仔细地查看起他的伤势,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几道伤痕,「这到底是怎么弄的?」

「大概是上岸时在江底的积石抆伤所致。」

「可仅仅如此怎会……」怎会抆得如此严重?

贺缈顿了顿,突然想到自己当时昏迷的不省人事,谢逐恐怕是因爲拖着自己,手臂才会受伤。想到这一点,她微微抿唇,不由有些内疚,话锋一转,「你这伤得敷药包扎,哪里还能捂着由它去?」

谢逐眉心动了动。

贺缈转头朝四周看了看,目光落在山洞一处角落里的绿色上,微微一顿。

「等着。」

她松开谢逐的手臂,起身快步朝角落里走了过去,伸手将那株草拔了出来,仔细辨认了一番,才匆匆跑了回来。一边将那草扯成短短几截,放入口中嚼碎了,均匀地敷在谢逐的伤处。

谢逐嘶了一声,忍不住蹙眉。

闻声,贺缈抬头觑了他一眼,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心里嘀咕了一句逞强。

将嚼碎的草药敷好后,她垂手从自己衣摆处撕下一块,小心翼翼捧着谢逐的左臂,细致地给他包扎起来。

洞壁上,两人的身影终於拉近了距离,几乎完全交叠在了一起。

贺缈帮谢逐包扎,一边包扎着,一边却又不由自主想起当年爲人追杀时,也是在密林,也是夜晚,也是左臂,她也像这样帮星曜包扎过。

手下的动作略微一滞,她总算知道此刻这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可……怎么又想起星曜了?

贺缈连忙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那人的音容相貌通通甩了出去,定了定神,心无旁骛地继续替谢逐包扎。

「好了。」

最后系了个结,她往后撤了撤身子,试探地看向谢逐,「如何?」

谢逐低头看了看那歪歪扭扭十分难看的包扎,笑了笑,「陛下心灵手巧,微臣觉得好多了。」

心灵手巧……

贺缈噎了噎。从小到大,还从没有人用这种词夸过她,这么从谢逐嘴里说出来,完全就是嘲讽的意味。她瞪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谢卿也是巧言令色,彼此彼此。」

谢逐没再说什么,只是一边低头笑,一边往下放卷起的衣袖。

贺缈正要起身,却突然瞥见谢逐那包扎的伤口之外,小臂上也有一道长却浅的疤痕,心里一咯噔,又坐了回去,「你这疤痕……」

谢逐顺着她的视綫看向那道疤,「怎么了?」

贺缈倒是有很多想问的,可张了张唇却又语塞,只拧着眉摇头,「没什么。」

她凑近,手指在那道疤上点了点,心中的诡异感更盛,「你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疤?」

见她眼神不对劲,谢逐也突然想起了之前做过的梦,意识到了什么,神色莫测地开口,「约莫是在十三岁。」

十三岁……

据陆珏打听到的消息,谢逐便是在十三岁的时候遇袭受了重伤。难道这疤,也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贺缈将信将疑地移开目光,重新看向燃着的火堆,眼底映着闪闪熠熠的火光,神色迷滂。

天底下的刀伤也差不了多少,即便是刀口长度划向相似,也没什么太过稀奇的。或许是她下意识的,总想把谢逐和星曜扯上什么关系,才变得疑神疑鬼。

谢逐伸手抚上那道他自己也不确定何时留下的疤,也陷入了沉思。

最初的时候他以爲,自己那些梦也只是个梦,可年岁越长,便越觉得没有那么简单。而自从入顔见了贺缈,确信她就是自己的梦中人后,所有的梦境就变得更加清晰,梦里的场景也愈发具象。再加上贺缈见了这疤痕的反应……

可如果梦中那些事是真的,那么他如今的身份,如今谢家大公子的身份,甚至就连「谢逐」这个名字,恐怕都是假的。

谢逐垂下眼,薄唇紧抿。

这次南巡必然会经过玉沧,到时他一定有机会回谢府一趟。趁着此次机会,他必要向母亲问清楚……

一旁传来平稳轻微的呼吸声,谢逐回过神,偏头朝身旁看。只见贺缈双手环膝,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脑袋搭在膝盖上,微微侧着脸,朝他的方向歪着。

火光映照下,她长长的眼睫垂着,不□□稳的打着颤,在面上投下淡淡的一圈扇形的阴影,显出往日没有的乖巧柔和。

谢逐低叹了一声,探了手过去,将她鬓边散下的几绺还未干透的湿发撩到了耳后,指腹在她颊边轻轻抚了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