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谢逐心底似乎涌上些不可名状的情愫,就好像苦药与蜜饯相和的甜涩,唇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其实他幷未骗贺缈,从十年前捡回一条命后,他几乎尝遍了各种味道的药汤。今日所尝的苦药,在他以往所服中的确称不上「极苦」的,只是有些涩罢了。

谢逐垂眼,从袖中又取出一颗蜜饯,放入口中……

玉歌一直在舱阁外心神不定地候着,见贺缈红着脸夺门而出,便颇有些怒其不争地跺了跺脚,随即丢下明岩小跑着追了上去。

两人进了舱房,玉歌从贺缈手中接过那干干净净的药碗,打量了几眼她红透的耳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首辅大人都喝完了?」

贺缈呼了口气,抬手给自己红晕未消的脸颊扇了扇风,「喝完了。」

「奴婢加了不少黄连,首辅大人一定被苦得很狼狈吧?」

出於对国师的支持,玉歌特意没有手软,那加进去的黄连她自己看着都怵。

贺缈嗤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他说甜。」

「甜?!」玉歌的反应同方才的贺缈如出一辙,惊疑地瞪大了眼,「怎么可能?!奴婢明明照您的吩咐放了不少黄连!」

贺缈眼神略有飘忽,「鬼知道……可能他味觉有问题。」

——陛下所赐,自然是甜的。

耳畔仿佛又传来谢逐低哑的嗓音。

贺缈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忽然郑重其事地看向玉歌,「你有没有觉得,谢逐似乎……有些心怀不轨?」

「对大顔?」

「不是……」

「对,对您吗?」玉歌心里一咯噔。

贺缈点头。

玉歌冲疑了片刻,眸光有些闪躲,「奴婢觉得,首辅大人虽同国师容貌相似,性情却是截然相反。国师性子冷,对谁都很是冷淡,就连在陛下跟前也甚少露出笑脸。可首辅大人不一样,他好像从来不会发火,对谁都温温和和的,眼里总含着笑。陛下是不是……会错意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

贺缈紧蹙的眉心松了松。

是了,之前星曜在盛京时对她一直是冷眼以待不理不睬,如今偏偏来了个容貌肖似的谢逐,总是笑脸相迎,看人的眼神温柔专注,她难免会不习惯。可谢逐似乎对所有人都是如此,她若是因此就断定他对自己心思不纯,还真是自作多情了。

玉歌松了口气,忍不住又在心里第10086次召唤起了国师。

国师大人,如果您再不回盛京,陛下的心怕是也快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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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照贺缈的吩咐,晌午时船便行到了临川。码头附近停了不少船只,还有披着蓑衣的渔夫在撑船,岸边满是沿街叫卖的摊贩,再加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拥挤却热闹。

船快靠岸时,陆珏挨个舱房将人叫了出来。

因上次贺缈的嘱咐,他特意给自己易了容,还命人去宁翊和谢逐的舱阁,也替他们稍稍遮掩了相貌。方以唯虽覆了面纱,可也能瞧出脸色好了许多,又有了和宁翊互怼的气力。

「哟,大少爷能下地了?」

见谢逐一身青衣风度翩翩地走出舱阁,宁翊登时将逗弄方以唯的矛头转向了谢逐,调侃地朝他笑,「少爷因晕船在舱房内躺了两日,始终不见好转。可听闻今日一早,小姐亲自送了一碗汤药过去。这不,才过了一个上午,少爷就如此神采奕奕了?」

谢逐淡淡嗯了声,「可见此药确是良药。」

「良药是良药,可……」

宁翊眼尖地瞧见戴着面纱的贺缈走了过来,愈发挤眉弄眼,「你的良药究竟是药汤,还是……人呢?」

他刚一说完,便见对面走来的贺缈危险地眯起了眼,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

宁翊十分警觉,一瞧见她手下的动作,便倏然侧过身,一枚「暗器」嗖地从他眼前飞了过去,打在船梁上才落下,原来是颗核桃。

「小姐竟然对我下此狠手?」

宁翊痛心疾首。

贺缈冷笑了一声,「你再敢胡说八道一句试试?」

说罢,她便从宁翊身边径直走过,在谢逐身侧停下,因不远处站着船夫,她改变了称呼,「兄长看着气色好了很多,待会下船应当没问题吧?」

她朝谢逐笑了笑,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也无忸怩之态,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几个时辰前落荒而逃的女帝大概只是个幻觉。

谢逐顿了顿,点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