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说服不了贺缈,宁翊扭头看向谢逐,「首辅大人,您觉得呢?」
车内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
谢逐淡淡唔了一声,眼神不经意朝贺缈那扫了一遭。
他唇角始终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温和如三月里的春光。偏偏眸色深幽,哪怕轻轻一瞥,也看得贺缈心跳漏了一拍,双颊似火烧似的烫了起来。
「我……」
谢逐薄唇微启。
「主子。」
马车外,突然不识时务地传来一道冷冽低沉的男声,打断了谢逐的话,也让贺缈从晕乎乎中清醒了过来。
她探手掀开车帘,看向骑在马上的陆珏,「何事?」
陆珏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低声道,「臣觉得世子的提议不可行。」
宁翊:「???」
「您若是与谢大人扮成夫妇,之后每次落脚,岂有不住在一间屋子的道理。此事有损您的清誉,臣觉得不妥。」
说得不无道理。
贺缈被陆珏点醒,松手放下车帘,斩钉截铁驳回了宁翊的提议,「此事不妥,别胡闹了。」
功亏一篑的宁翊:「…………」
不是?这该死的锦衣卫耳力怎么这么好?此事与他有关系吗?
马车外,陆珏打了个喷嚏,牵着繮绳的手一紧。
长公主说了,让他务必看好谢逐,让谢逐始终与陛下保持距离,杜绝一切谢逐能勾引陛下的机会,严禁他们在这趟出巡中发展出什么「不容於世」的情愫。
以陆珏锦衣卫指挥使的直觉,他觉得谢逐绝不简单,所以让陛下远离危险也是他分内的事。
义不容辞!!!
马车内。
贺缈转眼看向宁翊和方以唯,半挑了眉,「我改主意了。你们不是想体验端茶递水吗?我成全你们,一个做小厮,一个做婢女。」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宁翊:「……」
不出声也中枪的方以唯:「……」
「至於谢卿,」贺缈敛了笑容,「便是我的兄长。」
见谢逐似乎想说什么,她爲打消他的顾虑,摆了摆手,「出门在外,不必以我爲尊。若遇上山贼刺客,爲首的才最危险。」
言下之意便是,你是大哥以你爲首,一旦有危险,你得顶在最前面。
谢逐好笑地扬了扬唇,「是。」
= = =
盛京城外的官道上,十数人骑马护着一辆釉顶马车渐行渐近,车轮从满地碎石子上碾过,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因天气炎热的缘故,官道两边的密林里传来阵阵蝉鸣,扰得人心烦意乱。
看了眼前方的地势,陆珏一拉繮绳,马蹄抬了抬,放缓了速度。
「头儿?」
锦衣卫指挥同知彦三骑马赶到他身边,不解地问。
陆珏皱眉,「都给我打起精神。前面那处密林,是个伏击的好地方。」
「不会吧……这才半日的功夫,就能遇上刺客了?」
彦三将信将疑地往那儿看了看。
陆珏阴恻恻地横了他一眼,他这才噤声,赶紧传达命令去了。
——只要保陛下平安即可,莫要……
——多管闲事。
陆珏又想起了临行前贺琳琅的那番话,几不可察地皱眉。
但愿是他想多了……
马车内。
贺缈昨日看着玉歌她们收拾东西睡得晚,今早卯时便又从畅心园启程,本就没睡够。再加上马车颠簸,更是困倦地睁不开眼。昏昏欲睡中,她渐渐歪了身子……
方以唯正扭头掀着车帘看风景,却不料肩头突然一沉。
她惊诧地偏头,竟见是贺缈枕在她的肩头,闭着的双眼还在轻微动颤动,似是睡得幷不安稳。
……这可是女帝啊!
方以唯半边身子都僵了,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不小心就会惊扰了女帝,或是让她磕着碰着。
她转了转眼,只见宁翊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就连原本闭眼小憩的谢逐也朝这里看了过来。
就在方以唯生无可恋之时,马车却是忽然颠簸了一下,贺缈一个重心不稳便要从她肩头栽下……
方以唯一惊,刚要伸手去扶,却见旁边横出一只手已经抢在她前面扶住了女帝左肩。
方以唯顺着那方竹纹阔袖抬眼,只见谢逐正低头看着女帝,神色沉静淡然。下一刻,他扶着女帝的手动了动,半梦半醒的女帝便借着那股力道离开了她半麻的肩头,转而往他左肩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