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合上,大房用力拍一下胸口,让崔管家赶紧关门,他则扑到电脑面前重新打开监控。
欧阳北比他更着急,抢鼠标的时候差点没疯。
然而等两人开的时候,只听见了最后一句话,「文远,明天请个假,咱们去把结婚证领了。」
尼玛!大房想摔键盘,中间这几分钟,到底错过了什么?倒带,赶紧倒带。
欧阳北则长舒一口气,一副大事既定的表情,喜滋滋道,「好了好了,结婚了肯定没功夫多管我家闲事了。」
意外之喜,没想到王妈妈居然有这样的战斗力。
崔管家面无表情,男人果然幼稚病十足,并且容易高兴得太早。
王文远心里有张排名表。
世上第一难搞的男人,欧阳北;第二难搞,王文波;
齐芦出现前,世上第一难搞的女人,妈妈;第二难搞的女人,伍苇;齐芦出现后荣升第一,妈妈顺位第二,伍苇排不上前两名。
母亲意料之外地出现在那个傍晚,他就有强烈的预感事情不会简单收场。不管是亲自回老家给吴家道歉,还是继续和吴洁处朋友,或者帮王文波搞定老婆的事情,三选一,肯定得背上一个才肯罢休。他也想过如果第一难搞的女人和第二难搞的女人碰上后会怎么样,然而不敢想,当即决定最好不要让她们见面。可惜日防夜防,防不住意外。
王文远快步走向小会议室,推开门,母亲面色发青地站在会议桌边,脚下一滩碎玻璃和水,她指着齐芦,「只要我活着,你别想进我家门。」
他立刻去看齐芦,她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两眼中的好胜心展露无遗。女人为了赢,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世上最难搞和第二难搞的女人正面杠上了,其威力无异於行星撞地球。他抱着必死的心情加入战场,「妈,这是办公室,工作的地方。」
不应该胡来。
「妈妈和她说话,她不应该叫你来。」王妈妈马上换了祥和的表情,「工作的地方当然不胡来,我懂。」
齐芦嘴角勾了勾,没说话。
王妈妈又道,「文远,你从小最听妈妈的话,只要妈妈想要的从来没有拒绝过。我也最爱你,为你做什么都可以。她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小丫头?居然想离间我们母子——」
她叹口气,沉重道,「妈不打扰你工作,但这个事情你得考虑清楚!我先回家,你回家后咱们再聊。可你要记得,妈妈永远都是为你好。」
他有点动容,面色温和道,「你先走,我就不送了。」
王妈妈狠狠刮了齐芦一眼,略扬起下巴出了小会议室。
王文远挺惊讶,齐芦不知道说了啥,居然把母亲逼到丢弃温柔和顺面具的程度,简直太厉害了。
齐芦并没觉得自己多厉害,只是早做了准备,并且提前预案。在伍安兰提醒说长辈如果满意会主动要求见面后,她便想清楚了,王妈妈绝对不满意她。
她翻来覆去想了很久,王文远的人品,行事,个性;伍苇的个性和未来发展;欧阳北不靠谱的程度,海湾新城项目开始后的腥风血雨。想清楚了这些,内心便安稳下来。
因此当王妈妈第一遍说出『别想进我家门』后,她毫不犹豫地给王文远打了电话。有点意外,他来得很快。他来了后,王妈妈便直接甩出了最后也是最厉害的一招——血缘亲情。
然后,她就走了,将选择的难题交给了王文远。
齐芦看着王文远,摊手,「我没想和她这么快见面,所以今天可能是个意外,也可能不是。」
王文远倾向於不是,母亲对齐芦的不喜欢表现得十分明显,因此他也没说什么,只道,「你现在还好?」
她没回答好不好,手撑在会议桌上,黑色的桌面衬得她手腕更脆弱,「我们是不是有过三个君子约定?」
王文远点头,确实是有。第一,以她为主;第二,世上没有别的异性;第三,什么时候结婚她说了算。
「你记得就好。」她笑了一下,「文远,明天请个假,咱们去把结婚证领了。」
他惊恐地看着她,什么?刚是不是幻听了?如果不是幻听,那必然是她被激起来的好胜心作怪。
「你没听错。」她笑吟吟走到他面前,垫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温软的呼吸如绵密的网将他罩得死死的。她道,「不可以让妈妈为难,不能让妈妈做恶人,对不对?那就咱们自己来好了。我的户口本在我身边,明儿早八点小区门口等你。过一分钟你不来我就走,这辈子咱们就当不认识,见面也别打招呼。你要来了,我就是你老婆,过日子大事全听你的。结婚这事就咱俩知道,秘密,暂时谁也不准说。」
说完,她冲他笑一下,扬长而去。
选妈妈,还是选喜欢的女人?
没有说出口的较量。
然而王文远深知,她说到做到。
「我去!」大房憋紧了不敢呼吸,眼睁睁看着齐芦窍细的背影消失在屏幕上。王文远则怔在当场,一动也不能动。他呆滞地转头看欧阳北,「这就是姐呀。」
欧阳北点头,是。经常把人逼疯,伍苇的姐。
「遇上这个女人,横竖都是个死字啊。」他同情道,「怎么突然觉得文远好可怜。」
欧阳北笑了一下,「他就好这一口。以前姐骂伍苇的时候,他不小心扫到台风尾,当场就兴奋得不行了。」
「变态。」崔管家道。
「大房,你看,还敢不敢去试了?」欧阳北取笑着,一只眼睛却盯着崔管家看。
大房显出纠结的表情来,这种女人明显他是制不住的,可又没谈过。追吧,肯定会虐被很惨,太刺激了;不追吧,肯定会后悔得要死。他本能转头问,「老崔,你觉得——」
崔管家脸僵了一下,当没听见。
大房还要纠缠,办公室门被推开,齐芦赫然出现。真人比屏幕上还要窍细瘦弱许多,但气势惊人,两眼如同刀锋一样刮过房间的每一寸。她扫过崔管家的时候,俩女人互相点点头致意;视线掠过他的时候,她头皮发麻,仿佛有剃刀贴着头皮过去,冰冷刺激。他吞了吞口水,想说点啥,结果人面无表情地挪开,最后落在欧阳北身上。
大房发誓,头回看见欧阳北想钻地缝的表情。可他是谁?天上地下脸皮最厚的欧阳北啊!
齐芦紧盯着欧阳北,缓缓向他走过去。他虽然非常努力在控制表情,但蛛丝马迹尤在。两人距离不足一米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欧阳北头皮炸裂,瞬间意识到自己的手脚已经被发现了。
她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揭穿。短短十来秒,死刑前的恐惧笼罩全场。最终她道,「欧阳,你不是去给我买饭吗?」
欧阳和大房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她不追究,那就是活过来了。
他哈哈一笑,站起来将早放旁边不知道多久的饭盒拍了下,真心实意道,「姐,在这儿呢。」
齐芦哢哢走进来,捧着饭盒走了。
办公室门扇打开又关上,一时间房间内寂静无声。
「丢人啊——」崔管家摇头,「遗憾她没多彻底揭穿你们。」
欧阳北笑了一下,不是不揭穿,而是揭穿了於她的目的不利。
「哎呀,以后戏就难演了啊。为了不露馅,咱们全都得装不知道这件事,懂吧?」
大房如梦初醒地大叫一声,「刚居然忘记跟姐姐自我介绍,太失策了!」
王文远整个下午理智不在线,欧阳北召集全部高层开会商讨海湾新城项目资金情况的时候,也只能强打精神。会上分成两派,三分之一人支持新项目,三分之二不支持。三分之二中有一部分是跟着邱明松走,另外一部分则是真实为公司财务状况担忧。
大笔天量资金全部投入一个超大项目,无法分摊风险,纵然有房氏的加入但也——
「文远,表个态吧。你觉得如何?」会议拖到晚九点,欧阳北不得不强势站位了。
他环视大会议室里几十号人,一句话没说,只将自己的右手缓缓举起来。陆陆续续,开始有人举手;占中间犹豫的人见势头不对,也只好将手举起来。最后只剩下邱明松,他面色难堪,将开会资料丢在会议桌上,拂袖而去。
会议结束,欧阳北提议接了伍苇和齐芦出来,找地方夜宵。王文远摇头,只说还有事,先回家,独自离开。
大房鬼鬼祟祟地问,「欧阳,你猜他选跟妈妈走,还是跟姐走?我倒是觉得文远会选妈妈,但你对更了解。」
欧阳北拇指抹了下鼻子,那还用猜的?当然是跟齐芦走了啊。
大房怪笑两声,「我把阿赵和阿元拉小群里去了,咱们四个开个赌盘,如何?」
「你有钱?」欧阳挑眉看崔管家。
他立刻转头道,「管家,给我弄点钱出来,这回要狠狠赚他俩一笔。」
「你每天的额度只有一万,今年刚开始三个月不到,已经把六七月的份额预支了。」崔管家冷冰冰道,「如果输了,下半年喝风。」
「那有什么关系?为了姐姐也要赌一把。你把我今年的份全提出来,我押姐姐赢。」
欧阳北也道,「你先找他们俩组局,稍后把我拉进去。」
大房比了个OK的姿势。
崔管家又道,「喝风没关系,你红包怎么发?」
大房呆滞了两秒,很苦恼道,「要不?留点给大家发红包?」
王文远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赌局上的棋子,回家的时候母亲正在客厅打电话。她见他回来,赶紧迎上来帮忙挂衣服,「又加班啊?饭和汤都热在锅里,是你最爱喝的鸡汤。」
「谢谢。」他有点疲累。
「我是你妈,谢什么?」她乐呵呵地挽着他去餐厅,将饭菜摆好,「快吃吧,都饿坏了吧?」
他端起汤碗,喝了一口。
王妈妈给他夹了一个鸡腿,「你小时候最喜欢的。」
他看着铺满饭碗半个拳头大小的鸡腿,想起小时候吃的永远是鸡翅。妈妈会说爸爸工作辛苦了,要补,得吃鸡腿;哥哥身体不好,而且最喜欢鸡腿,他是弟弟得让一让,这一让就是近二十年。家里情况不错,并不缺鸡腿吃。小时候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这样,长大想明白了不愿再深想。
刚跟着欧阳北的时候,他问他,「文远,你怎么不懂拒绝人呢?虽然我会故意让你办很多难办的事情历练你,可有些东西你是可以拒绝的。」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仿佛是,「我希望能够得到你的认同。」
欧阳北听了就笑,「连最忠诚的狗都不会百依百顺。你这样狗都做不好,怎么做人?从现在开始,你得学会拒绝。」
他没说学不会会怎么样,但他知道只是再没机会跟着欧阳。欧阳慧眼相中他,带着他做事,他也问过,「老板,你为什么会选我?」
欧阳听见后觉得好笑,但见他认真的样子,食指从他眼前划过,道,「你的眼睛。我看着你的时候,它们一直在说啊。选我,选我——」
后来他对着镜子看了很久,赤裸裸,里面充满了欲望。
王妈妈见王文远不动,轻轻推了他一下,「怎么不吃了?是不是还在生妈妈的气?」
他摇摇头,夹起鸡腿轻轻咬了一口。
她见状笑了一下,舒心地呼出一口气。儿子毕竟是亲儿子,她生养了他,自然不一样。
然而王文远吃啃完鸡腿,再喝了一碗汤便吃不下,回房休息去了。王妈妈想趁机再和他聊聊,去敲门却听见里面翻箱倒柜的声音。「儿子,找什么东西吗?妈能不能——」
「妈,早点睡吧,明儿得早起。」
她有些忧虑,却又无计可施。
齐芦起了个大早,选了身红色的衣服,照镜子的时候觉得唇色太淡,抹上亮红色的口红。伍安兰还以为她正经开始实习,懂得打扮自己了。
她收拾完,回房间开箱子,从里面把自己的户口本给抽了出来。
父母亲离婚的时候,她跟父亲生活在市里,伍苇和母亲生活在屏山渡县城。户口各自随着长辈,父亲又因担心齐芦被奶奶拿捏,硬把自己的户口从家里分开独立了。车祸后父亲的后事是伍苇一手处理,户口本便留在她手中。她醒了后便交给她,因此她便是自己的户主。
她把户口本放小包里,确定身份证也在后,给欧阳北发了条短信。
「帮我给设计部请个假,就说你今天还要我帮忙。」
欧阳北收到短信的时候还在迷糊中,待看清短信内容立刻翻身爬起来。这是玩儿真的?还真要偷偷跑去领证了?难道说他和大房昨儿晚上压下去的一百万真要翻番了?昨儿做局,大房先去忽悠元和赵,说了王文远跟齐芦的事情,打赌性格保守的王文远敢不敢干。以两个先生对王文远的了解,理所当然地压了他不会赴八点之约。大房立刻押了会去,然后把欧阳拖进去。欧阳佯装什么也不知道,被大房怂恿着投了一百。
他摸了摸下巴,假意道,「姐今天有事吗?需要其它帮忙不?」
「不需要,别做多余的事情。」
他笑了,姐是聪明人,对话就是爽快。
伍苇已经准备好早饭,探头进来见男人乐得在床上打滚,道,「干嘛呢?赶紧起来吃饭。」
欧阳北应了一声,将手机揣睡衣兜里,拖拖拉拉出去道,「姐今天请假哎,还让我帮忙作假条,你说她要干啥?」
伍苇摇头,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她端了稀饭和小菜上桌,盛了一碗递给他。没想到他接了碗筷后又趴在桌子上笑,居然还捶桌面。这男人是疯了吧?难道昨儿开会弄钱投新项目,压力太大?
「我说——」伍苇开口道,「我晓得邱明松难对付,但你也没必要这样吧?」
欧阳北笑得肚子痛,断断续续道,「我就笑一下,你别管我。」
齐芦发完短信后准备出门,给伍安兰说了一声再见。
伍安兰立刻叫住她,犹豫了许久道,「我这段时间都睡不着,想了很久。文远实在是个好孩子,你要确实想和他在一起妈也没意见。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身体彻底恢复之前不能生小孩;还有,她那个妈——」
齐芦灿然一笑,「妈,别担心。」
说完,门关上了。
伍安兰疑惑,「有那么开心吗?」
齐芦把自己的心境调适得不错,她下了电梯,慢慢地穿越庭院走向小区大门。初春,温度逐渐上升,各种花和树木开始繁盛起来。新绿铺在老绿之上,又有各种粉嫩的花苞冒头,宛如一方画卷。
花枝蔓蔓间,隐约看见一个人影。他徘徊在铁艺花门之下,肩背挺得直直的,偶尔抬手看一下时间。
她笑了一下,摸出手机来看,距离八点还有十分钟。她缓缓走出去,待走得近了才发现他头发尖湿湿的,眉眼也仿佛在海水中浸润过一般。
「等多久了?」她问。
王文远低头看着她,「五十分钟。」
还真有点傻啊,说了八点就八点——
「我有几个条件。」他开口。
还有条件?
「你说。」
「第一,我们不做假夫妻。」王文远此刻的眼睛极具侵略性,抓着她的焦点不放,「第二,按你昨天说的,以后干什么全听我的;第三,结婚的事不会一直隐瞒,必须选个合适的时间办婚礼。」
齐芦没料到他敢在这关头提条件,稍微怔了一下,特别是第一条。
「我对自己的婚姻有要求。」他没得到第一时间答覆,也不着急,缓缓道,「互相喜欢,亲密无间。」
MB,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不就是要求过夫妻生活吗?
齐芦立刻GET到他的点,嘴角稍微抽了一下,「就这三条,还有呢?」
「没了。」
「那我补充?」
王文远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虚势。
「第一,我们是正常夫妻,别人怎么过我们就怎么过;第二,家里的大事你安排,除了离婚和生娃这样的小事我说了算;」齐芦想了想,「第三,你什么时候搞定你妈和你家里人,咱们什么时候公开。差不多就这些了,你觉得怎么样?」
王文远点点头,完全没意见。
「那就走吧。」
齐芦抬脚往外走,不想手却被抓住。她抬头,王文远目视前方,却将她半个人拥在怀中。感受到她的注视后,他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那年早春,齐芦和王文远结成法律上的夫妻关系。他们彼此尊敬,彼此欣赏,在民政局工作人员的见证下对着国徽许下互相忠诚终生扶持的诺言。女方很满意男方闯过了她设置的层层考验,用自己的后半生为伍苇的婚姻幸福加了一道保险;男方洞悉了一切依然被女方迷得神魂颠倒,主动踏入一段明显还未有足够爱情的婚姻。
唯一的共识——他们都认为这将会是一个好的婚姻。
齐芦销假回设计部,带教老师和小组里的其它男生都很好奇。
「欧阳老总什么样的?新项目咋样?」
她捡能说的说了,「欧阳总挺年轻的,三十左右的样子吧,脾气不是很亲近。新项目是海湾新城,圈了江边一大块滩头荒地。据说江对岸很繁华,房价超贵,只等跨江大桥连通新城就会纳入城区管理。城建规划上,对面是传统老城区,新城是新城区,会向外蔓延到海港区。」
老师啧啧两声,「建大半个新城?」
齐芦点头,「要花很多很多钱。」
男生们也很好奇,「得修多少年呢?」
她想了想自己恍惚看到的数字,「十年起吧。」
老师点头,「怪不得,现在营销部的任务很重,被催着搞活动卖房。折扣打得很厉害,前儿还招了一篇什么文章评论,说海城楼市要垮了,四海集团首先降价准备跑路。」
齐芦呵呵笑,男生也跟着笑。
老师拍手,「哎呀,这可是十年难遇到的事情,错过就没了。咱得赶紧去买个房,不然等卖完了哪儿去找这的好事?」
说完,他蹭蹭跑出去传播小道消息去了。
大概因为这么一桩事,再加上她之前请假是欧阳北亲自打电话来解释过,於是齐芦这个实习生的大名便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部门。幸好设计部和营销部不同,大多数是埋头画图的苦逼宅男和不修边幅的清秀宅女,没人进行扩展联想,便没了乱七八糟的流言。
下班的时候王文远发了个短信来,「今天正常下班,在楼下等我。」
她想了想,「毕设的图没完,我们得留下来自己加班。」
「我给你们叫外卖当晚饭,你完事了上楼来找我。」
看样子,他是要等她下班了。她想了想,问道,「你妈妈那边,怎么处理?」
王文远收到短信的时候欧阳北来敲办公室门,他道,「一起走不?去我家吃饭,顺便聊聊——」其实想说庆祝,毕竟一天就挣了一百万嘛。然而没说,含糊着道,「把姐也叫上啊。」
「她加班,不去了。」
欧阳北见他彻底冷静的样子,很想挖开他脑子看看里面装的啥。结婚哎,这样大事居然听女人胡闹,去领个证就完事了?想当初他和伍苇虽然也是闲领证,但也搞出蛮大动静来。再而且,要是日后被两边长辈发现了,岂不又是一桩麻烦?他欲言又止,只好婉转道,「看这架势,你已经开始跟齐芦早请示晚汇报了呀?那去海湾新城项目的事,要不要说?」
「当然。」王文远看着他,「欧阳,我妈昨儿怎么跑四海来了?去寺庙应该不顺路的吧?」
欧阳北干干一笑,「不知道哎。啊,我先走了,伍苇在催了——」
屁股后面着火一样。
王文远其实冷静下来就晓得有问题,特别找陪母亲玩耍的司机联系方式,详细问了。那司机说得挺干脆的,但在路过四海集团的时候有些含糊闪烁。他就晓得卫东肯定听欧阳北的话,搞手脚了,就是为了让她去见齐芦。
欧阳北这样干的目的为啥,恐怕还真是恶趣味加推一把。他对齐芦和自己的了解不可谓不深,事情果然朝着大家都想要的方向走了。他拿到了梦寐以求的红本本,但却心怀畏惧。齐芦看着柔弱,脾气却十分刚烈古怪。她和他结婚,一则是为了伍苇,二则是被母亲给气狠了。如果她知晓欧阳北在其中的推手,又该如何?
他想得头痛,准备先给她和组员把外卖晚餐定了。
刚订餐完,妈妈的电话来了。
如同惯常,带着三分弱,「文远,今天什么时候下班?」
他知道她是等不及了,来海城这么久没结果,又即将要回家和老父亲一同出游,肯定是急了。
「可能会有些晚。」他道。
「工作是别人的,身体是自己的,要多保重啊。」妈妈关切道,「只是,妈妈能和你聊聊吗?」
王文远沉默了一下,道,「妈,老板给安排了新工作,去隔壁省负责新公司成立和新项目。」
「去多久?」妈妈有点慌了。
「长期计划是十年,短期计划是五年。」
吴洁是独生女,父母舍得不,要嘛留老家承欢膝下,要嘛在大都市发展事业。她纵然可以忍受短期的异地恋,但她的父母却绝不允许她陷入长期两地分居的婚姻生活。
电话里只有妈妈急促的呼吸,她显然完全明白王文远的选择和用意,气得狠了。
她道,「文远,你可以拒绝——」
「妈,抱歉,老板给的待遇不错。家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多,而我也得有自己的生活。」
王妈妈无可辩驳,既不能不要钱,也无法再掌控成年的儿子。她只好丢出最后一句话,「你太不孝顺了,妈妈对你很失望。」
王文远没被伤到,反而挂了电话。他拉开抽屉,里面躺了两本结婚证。翻开,他和齐芦头靠头微笑的结婚照落在上面,她明眸善睐,两个浅浅的笑涡。
她是他的了。
骨头缝里有些东西在发痒,把着野兽的大门已经被冲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