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潜轻叹了口气,他竟然觉得眼前的女子沉静美好,如同长夜里洒下的幽幽月光,让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唯恐惊扰了她。
可是沉睡中的朝阳公主还是醒来了,睡眼朦胧中,她见到叶潜,却彷佛在梦中一般,喃喃了一声什么。
叶潜没听清楚,待要再问时,公主微眯的眸子已然清醒,当下轻轻坐起,抬眸看了眼叶潜,便低头抱着那长剑轻轻把玩。
叶潜的目光也移到了那把长剑上,那剑他是记得的,据说曾是先皇赐予萧桐的宝剑。后来萧桐离开,竟然没有带走这把剑,而是留在了公主身边。
只见公主取来锦帕,抽出长剑,如玉的长指捏了光滑柔软的锦帕去抆拭寒光四溢的宝剑,她的动作轻柔细致,彷佛一个女子在为自己描眉画目。
叶潜一时敛息,依然半跪在一旁看着。
朝阳公主抆拭了片刻,随手将锦帕仍在一旁,用自己白嫩的手指把玩一般抚摸着锋锐的剑刃,口中淡声问道:「怎么这时候来了?」
叶潜想起自己要问的事,便站起来道:「公主,有件事,潜想问你。」
公主并不曾停下手中动作,轻声道:「你但说无妨。」
叶潜沉声问道:「你可记得素衣?」
公主蹙眉,手中动作停下来,轻轻摇头道:「那是谁?不记得。」
叶潜见她并不记得,心中有几分不悦,要知道素衣可是因为她而嫁与了糙汉子,她一抬手间便决定了别个女子一生,可是过后却丝毫无任何印象,还做出这等无辜情态。
公主何等人也,很快便察觉叶潜神色不对,她娥眉微蹙,转首望向叶潜,凉声道:「怎么,难道你不该说说,素衣是谁?」
叶潜硬声道:「你既然不记得,那我便提醒你一下,素衣是跟随我母亲的洗衣女,前些日子,被主人您随便配了人。」
公主挑眉,抬眸不解地审视着叶潜道:「那又如何?」
叶潜见她并不反驳,知道十有□这事便是她做的了,可是看她竟然丝毫没有悔意,心中不觉无奈:「你不过是随手一指,便轻易决定了别人的一生,可是你却从来都毫不在意。」
公主闻言,媚眸微眯,泛起丝丝冷意:「叶潜,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倒是要说清楚呢。」
叶潜见她如此,便干脆一股脑道出:「当日素衣不过是来替母亲叫我回家,你却因此生了嫌疑之心,便让锦绣将她随意配了别人,是也不是?」
公主平日总是微眯的眸子诧异地睁大,以着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叶潜,良久她终於问:「好,你既这么认为,那你说说,这素衣到底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要嫌疑她?」
叶潜语噎,哼了声道:「她不过是打小儿和我熟罢了,也犯得着你多想吗?」
公主蹙眉,握着剑的手紧了几分,想了想:「你和这个素衣是青梅竹马是吧?」
叶潜点头,硬声道:「你可以这么认为。」
公主舒展柳眉,妩媚轻笑道:「她是不是对你有意?」
叶潜抿唇,摇头道:「或许是有的,我也不知道。」他其实以前是听过母亲说将来可以将素衣嫁给他的,只不过自从他得了公主喜欢,这事再也没提了。
公主点头,凉声道:「好,所以你认为我因此随便发落了她,害得她遇人不淑?」
叶潜不语了。
公主望着叶潜,冷笑一声:「敢情你这是替她来讨要公道了?」
叶潜蹙眉无奈地望着公主道:「公主,在高贵如您的面前,她不过是一个不知事的小小奴婢罢了,今日不知明日事,一生全凭公主做主。公主高高在上,自然不懂得这做下人的苦楚的。」
朝阳公主听着他这一番话,只觉得心间刺痛,再凝眉间,却是指尖微凉,低头望过去,原来不经意间长指划在了剑刃上,已然渗透出一滴嫣红的血滴。
叶潜却不知侧对着公主,公主手指间的那滴血迹他并没有看到,当下他见她眉目不悦,便又劝道:「公主,她生性单纯,没经过什么事,这辈子最大的念想也不过是配一个佳婿,能过上好一些的日子。高贵如你,伸手之间便能让她生不如死,覆手间又能让她得偿夙愿。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干脆成全她一番心愿呢。」
公主闻言,冷淡地瞥了叶潜一眼,傲声问道:「可是她於我又有何关系,我为何又要成全她一片心意呢?」
她嘲讽地笑了一声,挑眉审视着叶潜道:「就凭她是你的青梅竹马吗?」
叶潜叹息:「公主,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害得她后半生的凄凉。」
公主凝视着叶潜,忽然冷声大笑:「本宫乃大炎朝的长公主,而你不过是本宫座下一介男宠罢了,我会因为你而去嫉妒一个小小的奴婢?」
她满怀嘲讽的叹息,摇头道:「叶潜,本宫真是宠得你无法无天了!」
叶潜见她说出这么一番话,脸色陡变,咬牙道:「朝阳,你——」
公主微垂眸,淡声吩咐道:「叶潜,你先出去吧。」
叶潜身形僵硬,脚下却不动,只是抿唇倔强地凝视着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见此,冷笑一声,高声吩咐道:「来人,请叶侍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