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挥挥手,「咋?你霸着不吃就算了,还不准别人动手?以前主要是老崔总拒绝我,现在不一样。她想通了,不要你这颗歪脖子树啦。」
大房太阳穴鼓起又落下去,再刺激便要爆血管了。
「你也别看不起人朱迪,小伙子很有劲儿的。能顶得住李希大半天,老子和他聊了快一个小时,人一点口风不露。我寻思了半晌,老崔指不定真看上他了。」
「闭嘴。」
「你知道老崔喜欢啥样男人不?」
「你闭嘴。」大房空手掐灭了烟头,揉吧揉吧丢雪地上。
「我和老元都琢磨过,老崔这样面冷心热的,最喜欢干净眼睛。你以前傻头傻脑的没心机,显得比咱们纯粹些,又老爱去缠她。她眼瞎,没分清楚你到底是纯洁还是真傻,结果被猪油蒙心肝了。这朱迪就不一样了,刚你见他眼睛没?二十五的大男人了,里面多空灵,人那才是真——」
大房一把拽着老赵衣领拉自己脸面前,「我让你闭嘴,你耳聋拉?」
老赵手吊在身后,掐了烟头丢开,也笑道,「这就受不了啦?」他缓缓拍大房手上,用力把自己衣领解放,「要不当你是真朋友,会给你讲真话?你办事真TM不靠谱,以为什么人都能用钱砸死呢?要老崔是那样人,她还能睡了你就跑?」
嘴巴怎么就那么贱呢?
真话真TM不好听。
大房一个小时之前才被打击,他对崔玉任性妄为只不过依仗自己是她的初恋;可不管是她还是老赵都明明白白告知,她纵然喜欢他,但一直在努力离开他。自信摇摇欲坠,怎么可能接受她真喜欢上别人的噩耗?老赵是穿一条裤子的发小,对他了如指掌,不会不明白他的心情。可他偏故意跑来恶心人——
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雪带着冷深入肺腑。他道,「钱不行,那什么可以?」
赵子铭退开一步,更挑衅地挑眉,「各凭本事,谁把老崔从朱迪那里撬出来,谁就和她在一起。」
大房白了脸,明显不赞同。
「起码,老子有办法让她今天不领证。」他抹了一下头发,「否则,就算你叫我爷爷也没用。」
崔玉被朱迪带去咖啡厅最里面的卡座,没等脱下外面大房那件外套,他便塞了一杯滚烫的热水给她。
「你手冰冷,快暖暖。」他说,
她想笑笑,可讨厌的李希却跟过来。他对她点点头,「你来了。」
「李希,我们想单独聊聊,你能暂时避一下吗?」她没带希望地问。
李希摇头,「不可以。」
朱迪拍拍她手背,眨了眨眼睛,「别担心,有我在。」
她难解地看着他,不想他踏入这潭浑水,但当着外人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放宽心,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他道,「我生下来骨头就硬,别的小孩能跳绳的时候我手脚不协调,一个也跳不了。妈说难事怕恒心,只要方法正确善於坚持,什么都能办得到。她天天盯着我拉筋,练习基础舞蹈动作,最后也把我培养成专业舞蹈演员了。所以,你不要担心。」
他在笑,嘴角轻轻拉起一点弧度,眼睛里面一片澄澈。
崔玉不敢面对,低头小声道,「对不起。」
「快喝水。」他哄道,「别和我客气。」
她点点头,双手捧着水杯,温暖从指尖蔓延到胸中。她低头喝了一口,再喝一口,因呕吐而疼痛的喉咙和口腔立刻舒缓起来。
朱迪便一直看着她,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李希低头将桌面上碍事的文件收走,默默坐邻桌边去。他手在桌面上敲了几下,心里却晓得,老板这次是真的糟糕了。
咖啡厅的门猛然被推开,寒风夹着雪飞。大房闷头冲进来,头发在空中舞出愤怒的弧线。他扫一眼朱迪,直接坐到崔玉身边的空位上。赵子铭随后进来,和善地对朱迪笑一笑,坐他身边去。
三个男人都无声地看着崔玉喝水。
她有点窘迫,放下杯子,唇边吊了一颗水珠。
朱迪扯了一张纸巾便要去抆,大房一把拍开。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赵子铭嗤笑一声,「老崔,快抆抆,别让人被一口水憋死了。」
崔玉忍住了白眼的冲动,主动拿了朱迪手里的纸巾将口唇抆干净。末了,她将纸折折叠叠,很平淡道,「我和朱迪在黄历上选日子,今天最吉。领证也不是什么大事,想悄悄地办了,没料到你们会来。」
朱迪笑了一下,眼睛汪出一滩水。
赵子铭盯着大房看,他明亮眼睛染上了阴霾,不复往日。
「谢谢你们操心我,就当是来恭喜我和朱迪的喜事。」崔玉顿了一下,「都是成年人,来去自由。你们拦了朱迪今天,能挡得住以后很多天吗?」
「所以——」她想要做总结。
朱迪按住她的手,清了清嗓子,「请祝福我们吧。我们什么都不想要,只想结婚。」
外面的雪是冷的,店内的空气是暖的。可一层一层的冰霜却穿透了厚厚的双层玻璃墙,包覆在大房身上,令他不能动弹。
心脏成冰雕,动动手指便裂开一条伤口。
他的身体在颤抖,血色染上双眼。
赵子铭按住他的肩膀,「大房,冷静一点,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