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期末考试,她年级排名冲到二十八,李婉和崔明生很高兴,给了她一笔史无前例的压岁钱。
唯一开心的事情,崔明烟听说了这桩乌龙的前后,皱着眉毛,「还是个小屁孩吧?我怎么会喜欢那种小孩子?」
「尽管带他来认识我吧,我保证让他幻灭。」她笑吟吟,彷佛一个天使。
快三十岁的崔玉不会再像十八岁的时候和自己赌气,她没在雪天下站很久便跑去找锺勇,上车取暖。
锺勇开了隔板,转身和她聊天。
「你走得仓促了点儿。」他说。
「也不算了。」她回,「你们不都是挺配合的嘛。」
她离开前的几个月其实就在做准备,管家的工作能挪出去的基本上明里暗里给李希了;内外事务也分给下面几个房子的管理员;另外有些安防的费用也提前支付给勇哥了。大家共事五六年,早有默契。好几次,李希似有似无地打探,「现在交得这么爽快,当初来的时候跟我抢成什么样了?你是不想干了呀?」
她就嗯了一声。
想到此,她说,「大房心思没那么细,就算找我也瞎找,不会这么快。是不是李希出卖我了?」
勇哥嘿嘿一笑,「我不知道。」
「不知道?少来,一点也不仗义。」崔玉看他诚恳的国字脸,身体往前凑了下,「勇哥,说老实话,你们盯我多久了呢?就算要找我,也不该一大早是不是?」
「老崔,我只负责老板的安全,别的什么都不懂。」
崔玉无语,这个看着憨其实精得要死的。她想了想,叹口气,「勇哥,我要三十岁了。」
从十八岁到二十九,十二年的光阴,数出去有四千个日夜,不是简单的事情。
一个女人,人生没几个十二年。
该好聚好散了。
锺勇点点头,道,「老板来了。」
隔板重新升起来。
大房空手上车,带着满身寒气。他看崔玉身体缩在他的外套里,冷峻的脸缓了缓,伸手帮她拉了拉衣领。也不知怎么回事,她越是抗拒他便越回想那晚朦胧的感觉,慾念的滋味越来越清晰,勾着他不自主地靠近。他往她身边挪了挪,「饿了吧?咱们去吃饭。」
崔玉不想和他靠得太近,挡开他的手,「随便吧。」
幸好没带什么膈应人的糖果。
要吃饭就赶紧,吃了早散人。
大房知她忙着去见那个朱迪的男人,十分不痛快,对前座道,「勇哥,去南山。」
她偏头看他一眼,故意的?
南山距离糖坊所在的位置,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横穿整个城市,起码得一个小时。
跑那么远地方去吃饭?吃完再进城?绝对超过两点了。
「急了?」他问。
崔玉没回答。
「大过年的,不回家陪叔叔阿姨,见什么人呢?」他耷拉着眼皮问,「刚瞄了一眼,叫朱迪是吧?」
「哪儿人?多大年纪了?干什么的?找他什么事呢?要是难办的事情你说出来听听,我能办的就帮你办了。」大房蹬了一下隔板,「勇哥,快开车。」
车启动了。
崔玉偏头看窗外,不想回答。
大房更挤过去,脸几乎贴着她的脸,「你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讲真的,你现在脸上的肉比以前多,但贴近了还挺好抱的啊。」他用胳膊圈住她,「别生气了行不行?你都当我这么久的管家婆了,再让别人来怎么回事呢?我还得再费心调教吗?要不你就干脆升个级呗?咱们俩谈一辈子恋爱——」
「别碰我。」她扭了一下,「离我远点。」
「别这么冷酷行不行?就算我有做错的地方,你好好说,我能改的全改。」
改?死性不改的人说改?
「你放开我。」她盯着他落在她胸口的爪子,是在吃豆腐吗?
大房有点遗憾,但见她不信自己,又见她始终不愿正眼看自己,失落得很。这几年他和她处得满愉快,多是他在前面冲,她在后面收拾。偶尔他觉得气氛过於沉闷,便逗逗她。她不禁逗弄,几句话就会生气,要不骂他一顿,要不就是揍一顿,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无波无澜。
失落着,他觉得她被一小撮散落的发丝半挡住的耳垂有点可爱。放开手的时候,顺便去捏了捏,又软又嫩。
她似乎惊了一下,脸微红,往车门边缩了缩。
大房有点开心发现她的敏感点,本能地要戏耍两句说点骚话。可立刻反应出来有点过於亲密,而前面还有个大灯泡,便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
「我放开,你别生气。老崔,你晓得的,我一直都是维护你的。就像咱们摆庆功宴那时候——」
崔玉心中一痛,冷笑一声看着他,一直还算平静的眼睛里却射出类似於恨的光芒。
大房手僵在半空中,心也凉了。
他自以为是挽回,然回回都是幻灭。
这TM是又戳到她的伤疤了吧?
他的人生,怎么处处都变成了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