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筝身子一晃,像被打了一闷棍,老太医跪着也不敢去扶她。
「到底是什么病?」月筝缓过神,无法置信地瞪着太医。
「皇上总是忧心国事,前段时间又御驾亲征,身体虚耗殆尽,元气大亏……」老太医嗫嗫喏喏,脑门上的汗又涌出新的一层,抓着眼前的事顺口胡诌。
「那就补啊!」月筝几乎跺脚,不是什么大病,不就是身子亏虚吗?怎么可能时日无多呢?!
「皇上平时……」老太医心一凛,也豁出去了,这倒是实话,「讳医忌药!太医院多次跪求皇上注意保养龙体,莫要过於操劳,按时进补,可太医们尽心配出的药方,皇上置之不理,连梁总管日日劝谏也无用,所以才导致今日恶果。」
凤璘在内殿听得断断续续,双眉一压,对侯老太医简直刮目相看了,刚才让他说那么一句「时日无多」就吓得快要哭出来的人,现在倒不怕了?找月筝告起状来了?
心思一分,就没听见月筝说了句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见她脸色煞白地走了进来,凤璘心有不忍,将来她得知他又耍手段骗了她,一定会暴跳如雷吧。身为帝王,本无戏言,撒这样的谎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但是……他再也忍受不了她的冷漠,或许花多一点的时间,多一点的心意,她冲早会回心转意,但是他等不了。每天每天,这样活色生香的她就在身边,俏生生却冷冰冰,他真想时时把她拆解入腹,又想刻刻捧在手心,可又怕自己的急躁会适得其反,让她更加讨厌他,抗拒他。这样的滋味,太难受。
凤璘苦笑,算了算了,他承认自己的卑鄙,就这样吧,他只是想让她接受他的爱而已。
进了内殿就一直盯着他看的月筝误会了他的苦笑,她讨厌他这样认命的笑!「你笑什么?!」她简直受不了他这样的放弃。
「我……快不行了吧。」他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安静地覆在瓷白的面颊上,他俊美的一向妖娆,此刻的苦涩笑容,让她心如刀绞。
「是啊!你……」她想说恶毒的话,让自己别哭出来,可那句你快死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似乎什么都了然於心,缓慢地睁开眼,他心思起伏的时候眼睛就会格外黑亮,也格外美丽了,月筝偏开视线,竟不忍再看他。他慢慢地坐起身,下榻搂住她,「趁我还在,别再继续恨我了……筝儿。」
月筝僵直地被他搂在怀中,没有动,是啊……人都要不在了,爱和恨,都如过眼的云烟,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凤璘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打横抱起她,月筝下了一跳,下意识想跳下地,生怕他身体不好,会晕过去。
他收紧手臂稳住她,深深地看着臂弯中的她,「筝儿,我今生最大遗憾……是没能和你生一大堆的皇子公主……」这话说出口的时候,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流眼泪,等他发觉了想掩饰,双手却因抱着她而无能为力。月筝震动地看着那两行飞快跌落的泪水,是真心的么……她还是忍不住怀疑。的确可悲,现在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本能地去怀疑……相信他实在太难。
可是,如果……她简直不能去想那个假设,三年了,三年后被他伤得那么透的她,一想起他会死,会消失在这个世上,锥心之痛与以前一样剧烈而无法承受。信不信他……还重要么?
有些懊恼,他竟然在她面前哭了,凤璘飞快把她放在榻上,生硬地掩盖刚才的失态,故意笑了笑,「趁我还能行……给我生个孩子吧,筝儿。」
月筝恍惚了一下,这口气好熟悉,原来她就是这样哀求他的。
「不!」她失控地推开他,心里的伤口又被血淋淋地划开了。
「筝儿……」凤璘皱眉,心如刀割,他知道她为什么说不。这样双眸含泪,尽是恨意的她让他束手无策。黯然坐直身体,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入夜,难得凉爽的清风吹入殿宇,轻柔的纱幕微微飘摆,凤璘躺在月筝身侧,又是煎熬难耐。「筝儿……」他试探地翻身覆在她身上,「我……好像又……」
月筝也一直没有睡着,他压过来的时候,她重重叹了口气,抬手环住他的脖颈,「我们……都听天由命吧。」
凤璘听了,吻住她的叹息,只轻轻地应了声「嗯」。
缠绵销魂蚀骨,沦陷在这样的快感里,他再次觉得自己卑鄙又幸福……是啊,就这样吧,这样紧紧交缠在一起……就是他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