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繁复婚礼
一路南去,天气越来越热,过了武胜府,月筝坐的马车就换了轻薄的围布。晚上宿在江边驿馆,因为行程不同以往,这个临水的驿馆竟是月筝没有来过的。春天的月亮临水而照,有种说不出的明艳清朗,月筝闲散地趴在窗台上仰头看,心情难得恬适无波。这里的花木已经是春末极其茂密,微有醺意的夜风把树叶吹得沙沙轻响,月筝闭上眼倾听,这种自小就熟悉的声音在洛岗是听不到的,即便是夏天那里的树木也没有这样繁盛的枝叶。
脚步声从墙边渐渐走近,月筝抿了下嘴,刻意没动,他一来她就躲,倒像是她欠了他什么似的,凭什么!她躲他躲得够多够久,已经腻烦透顶了。
脚步在她窗边停下,他没有立刻开口,她也不睁眼看他,过了一会儿凤璘才说:「明天中午就到官岭了,要住两天吗?」也许是太久没说话,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听见官岭,月筝骤然睁开眼睛,眸子里的讥讽映着月光让凤璘心里顿时一蛰。与两年前故作冷漠不同,如今的她敏感而易怒,像是打定主意不再隐忍闪缩。他反而更喜欢这样的她,看她气到他后得逞的小得意或者生气时眉目生嗔的娇媚,他怎么看都看不够,看一辈子也可以。
「官岭有什么特别?」她冷笑着反问他,居然还用了猛邑话。自从出发,他硬安了个猛邑公主的身份给她,她就赌气一直说猛邑话,还好从猛邑带来的宫女都是特别挑选的,自然不会揭发她的半吊子,翥凤的内侍们又听不懂。
凤璘没答,月筝以为他听不明白,刻意傲兀地仰起下巴,转身要离开窗口。
「官岭对我来说,很特别。」他突然开口,月筝吓了一跳,强自表现得无动於衷。凤璘又沉默了,月筝冷嗤一声,往房间里走。凤璘看着她隐没在床帐后的身影,淡淡一笑。官岭对他,一直很特别,过去是母后喜欢,现在是他很喜欢,不,他不是喜欢官岭的香料,而是她身体的芬芳和官岭香料混合而成的特殊香味。他曾下令后宫只用官岭的香料,才发现她身上这股甜淡的味道独一无二。当他又下令禁用官岭香料时,所有人都暗暗怨怪他的无常,甚至连朝臣都私下议论了这件事,说他有刚愎自恣的苗头,生怕他中年后居功自傲变为一个暴君尽毁英名。
「早些休息吧,明天就直接赶路。」他笑了笑说,「我走了。」
月筝翻着白眼不给他半点反应,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远处。她在枕头上半撑起身,皱眉望了眼空空的窗口,看来隽祁说的是真的。以前胡乱看师父的医书,记得有提过男人如果思虑忧烦太甚,就会导致那方面的问题。他忧烦?这两年来他不是处处春风得意,会忧烦到陷入男人最尴尬的境地?月筝裹住被子,想想也有可能,他从小就是深心诡诈的人,天天谁都算计,现在要盘算的是整个天下,成这样也不足为奇。一路上他都是与她分房而睡,连拉她手都没有,更别提有什么□难抑的样子。月筝心口一闷,会不会他非要接她回来,是因为他和别的女人渐渐不行,觉得以前和她没什么障碍,所以才这么偏执成狂,连她和隽祁的事都容忍下来?他是把她当药用?他不是有两子一女了么?不过……都是她离开后一年里生的,后来就再也没有皇子出生了,完全不行了?
越想越乱了,月筝用一只胳膊压住脑袋,阻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即便这样一夜也睡得支离破碎,早上起来一脸菜色。
凤璘倒是神清气爽,容色照人,早饭简单,他担忧地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月筝,「不舒服?」月筝漠然不答,拿起包子来吃,不自觉地偷眼打量他,据说太监的皮肤都会比正常男人好一些,凤璘这白皙瓷绷的面皮该不会就是「症状」吧?
凤璘被她看得脊背莫名有点儿发寒,放下碗筷迎上她的视线,月筝正满心疑虑,边偷瞟边走神,被他盯得一恍,怔忡回魂时没避开他的眼神。她清楚看见那双沉黑幽亮的眼瞳里慢慢泛起笑意,他还挺高兴?她眼角抽了抽,是啊,这都关她什么事啊?虽然以后会少了很多「乐趣」,和隽祁在一起,她实在是食髓知味,即便这样她也决定袖手旁观,再好好地刻薄他一番!心情不好,她就天天拿这个说事,利用她不是那么容易的!月筝眯起眼,幸灾乐祸地看他,想起当初他就装不行想为杜丝雨守身,这算报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