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儿。」他坐上床沿,轻轻抱她入怀,她没有挣扎,娇软的身子被他紧紧搂在怀里,他才真正有了失而复得的喜悦。「给我些时间。」她毫无反应,凤璘松了手臂,低头看她的神情,「还怪我?我……」
「我不怪你。」她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解释,他要说的她都明白,却实在不想听。
「筝儿……」凤璘皱眉,被她这样一说,竟然不知怎么接口。
她抬起眼,长睫的阴影闪闪烁烁遮住了水亮的眼瞳,「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凤璘沉默,如果她怨恨,他可以解释,如果她哭闹,他可以娇宠,可她这么平平淡淡地看着他,这样问,他的千言万语都只能化为沉默。她也不催促,静静地等。他的心越来越沉,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他垂下眼,「自由,我现在无法给你,后位,我现在也无法给你,我……」他自嘲且自鄙地笑了笑,「什么都给不了你。」再多解释,再多借口,这些……就是事实。「筝儿,」他看着她,有些绝望,「你还能相信,我对你的心么?」
他又苦笑了,这话问得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他夺走了她的一切,而且全给了另外一个女人,他要如何让她相信,他还爱她?
月筝侧过头去看那些紫色的晶莲,「你该让我死的,这样你记忆里的原月筝一直爱你。」
凤璘的身子剧烈地一抖,沉默了一会儿,他又用惯常的语调冷漠、坚定、不容置疑地说:「给我时间,属於你的我都会给你,属於我的,你也都给我。」
「属於你的……」月筝皱眉思索,「我还有要给你的东西么?都还了。」爱恋,执念,甚至生命,都给他了,她什么都没剩下。
「有!」他站起身,俯视她的时候,帝王的威严自然流露,「一大堆皇子公主,与我白首偕老,还有……你的心!」
她听了,只是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
他握紧拳头,时间,她和他都需要时间,她需要时间化解对他的怨恨,他需要时间为她夺回一切。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瞬间,她说:「凤璘。」他几乎是立刻转回身来。
她又用那种淡漠的眼神看他了,「凤璘,你……爱杜丝雨吗?」
凤璘的呼吸一窒,他爱丝雨吗?他也无数遍问自己。
终於他快步离开了石室,什么都没有说。
月筝望着他离去后的一片黑暗,幸好他没眼都不眨地说「我不爱她」。恍若一梦,梦醒后她似局外人般看着凤璘和丝雨,凤璘刚才的沉默,让她觉得他还对得起丝雨的爱。可以了,她觉得心满意足,梦醒前她就想成全他们的爱,现在……完满了。
凤璘听着太监高声呼喊:「下朝——」回音萦绕在整个太极殿,臣属们全然跪下恭送,高高的殿门外是属於他的皇城,天下。
缓步走回后宫,早有太监端着各宫妃嫔的牌子躬身高举任他拣择。
他看着托盘里的几个名牌……还说给他时间,就能还她一切呢,他讥嘲地挑起嘴角,讽刺的是他自己。新帝登位,各世族名门纷纷送女入宫,他一个都拒绝不得。不要严相的侄女呢,还是不要右司徒的女儿?时间越长,这盘子里的名牌只会越多。
放在最高处的,是贵妃杜丝雨,他拿起来,还好,他无论如何还是为她留住了后位,只是……现在他还不能让她坐上去,他还没有这个能力。
丝雨穿着贵妃的服色,即便是他随常的临幸,她也打扮得一丝不苟。她对他行礼如仪,俏语娇声说:「圣上万安。」
他伸手扶起她,她看向他的眼神娇羞脉脉,柔情万种。他忍不住赞许地搂住她窍细的肩膀,她便甜蜜地依入他的胸膛。杜家把她教养的实在很好,处处符合皇后的风范,即使杜家如今权势熏天,她还是那么恭顺娇柔,为他把后宫操持的井井有条。他没有让她如愿成为皇后,她也没有半句抱怨。
他笑着想,月筝绝对不会做的像她一样好。至少她不会有丝雨这样容忍整个后宫的雅量。
她问,他是不是爱丝雨。
怎么不爱呢?少年时两小无猜,落魄时不离不弃,显达后绝不恃宠生骄。他吻了吻怀中的美人,他亏欠了月筝,难道就没亏欠丝雨么?他……爱丝雨。
红帩帐里,春色盎然,他凝视着身下的她,同样娇美,同样柔媚。
他埋入她的身体,看她欢愉的表情,听她声声吟唱他的名字,一样动情,一样激越,身体躁动了,如失控的悍兽,弄得她娇呼低泣,骤然来到的痉挛也带给他近乎疯狂的快感,他和她也能同去极乐的天堂。
然后呢……然后……
搂着为他绽放了全部美艳的她,他沉入一片噬骨的空虚。他更紧地搂着她,她娇嫩的肌肤全都贴服在他身上,可是……没用,她的温暖填不进他心里的那块冷冥。
他望着绣着龙凤金纹的华丽帐顶,这本是他的梦,皇位,丝雨……可他突然觉得恍惚,想醒来,却挣扎着找不到回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