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2)

结缘 雪灵之 2580 字 2个月前

第27章 勿忘承诺

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加厚了帐篷也无济於事,帐篷里的大火盆烤得月筝口干舌燥却还是浑身冰冷,感觉骨头都被冻硬了,哆哆嗦嗦偏还手脚僵直。隽祁从那天提出过分要求被她拒绝后还算安生,可她不敢靠近他——和他温暖的地炕。

隽祁的伤好的很快,让她羞愤不已的「服侍」渐渐就终止了,胡嬷嬷也不总在帐篷里守着他,月筝松了口气,觉得这几天过得舒坦多了。

半夜帐外的寒风呼啸得十分吓人,像鬼哭狼嚎一样,月筝冷得无法入睡,在被子里簌簌发抖,不停往自己麻木的手上呵气。帐帘被猛地掀起,月筝被刮进来的冷风蛰了一下,上下牙膛格格轻磕了几下。她皱眉转身去看,是谁竟然半夜不通禀就闯进来,看来发生了重大的事情!

带着一身寒气闯进来的是隽祁心腹属下,月筝认得他,他和隽祁一起去的孝坪,好像叫登黎。她来了这里就没再见他了,显然他不是负责看门护院这种小事情的。登黎还穿着甲胄披风,肩头落了一层厚雪,月筝看着那刺目的白色……下雪了,她都不知道。

隽祁也立刻感到了异常,起身沉静地看着他,登黎连问安都没有,低沉地说起了什么,隽祁的脸色也渐渐青白凝重了,垂着眼并不答话或者询问。月筝突然有点儿欢喜,是不是猛邑被打败了?看隽祁的样子像。

登黎出去的时候,不着痕迹地瞥了月筝一眼,月筝一直在偷偷观察他,立刻被那冷漠的眼神扫得心头一激灵。猛邑战败退兵——隽祁会不会杀了她?身为俘虏,即使凤璘再施压,决定权还是在隽祁手中!他是遵守了约定,却不见得会成全她的愿望!

营寨里渐渐起了震动,人声马嘶越来越嘈杂,地面都被踩踏得轻轻震颤。

月筝坐起身,脑中一片凌乱,竟然感觉不到寒冷,她愣愣地看着盘膝坐在榻上的隽祁,这一天终於到来,她却从未有过的恐惧。隽祁面无表情,半垂着眼睫,火光却把他的黑瞳照映得熠熠生辉,他似乎在做艰难的选择,心绪起伏。

「喂……」她终於忍不住叫了他一声,他再不说话,她就要疯了!太紧张,也太无助了。她的生死,她的人生,全都操纵在他的手里!

隽祁抬眼看她,眼中的辉光却迅速敛去,只剩几点寒星。

月筝咬着嘴唇,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很怕,猛邑突然凌晨撤兵,凤璘即使有心救她,恐怕也要大费周折。一路北退,会有各种意外发生,每一种都是让她胆寒心碎的!

隽祁看着她,瘦得只剩巴掌大的小脸早失去昔日艳光迫人的娇媚,可她那双因为瘦削显得格外大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潋灩,他用了很多办法想去遮掩这种发自内心的纯美,没有成功。从小娇生惯养的她,终於还是坚持到了最后。

他看着看着,突然坏坏地挑起嘴角一笑,「当我老婆怎么样?和我北归。」

她的瞳仁骤然收缩,本就毫无血色的脸顿时变得青苍透明,他都看见了她太阳穴轻轻颤动的血管。

「也是王妃,你没亏。」他陷入被里的手紧紧握拳,脸上还是笑嘻嘻的。

「不!」她直直地盯着他看,刚才眼中的盼望,恐惧全消失了,他知道她在期待什么,他的话粉碎了她的希望,於是她又变成了一块冷脆的生铁,宁碎不弯。

他缓慢地抿起嘴唇,原本就太过刻意的笑容淡去得十分突兀。

在她心里,只有宗政凤璘,其他人全是尘埃粪土!他早知道,却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到最后一刻!

「问个事儿。」他懒散地半躺在枕头上,斜睨她一副决心赴死的惨痛模样,「我和宗政凤璘,除却身份地位,就以你看男人的眼光看,谁更好一点儿?好好答,答对有赏。」

月筝一愣,她正悲痛欲绝,早知道最后的结局还是一死了之,她何必受这么多天的活罪?亏了!还不如被他抓来的时候就抹了脖子,死得何等壮烈风光。就在这么凄惨的时候,这个混蛋居然还问如此幼稚的问题?!她本想出声大肆刻薄他一番,却看见他微微一笑,眼睛里有她陌生的光一闪而逝。她皱眉,他是和凤璘处境相似的失势皇子,他这么问……她决定认真地思考一下,也算是对他和凤璘同病相怜的一点儿安慰。

就容貌而言,凤璘精致隽祁冷魅,各有千秋,从猛邑少女对隽祁俯首帖耳的样子,可见他在猛邑也是上等的美男子,就算和凤璘勉强相等吧。个性……凤璘是那种话全闷在肚子里,怎么问都不会掏心窝子的人,隽祁也差不多,像他们这样的处境,心直口快早就死八百遍了。月筝紧皱眉头,隽祁虽然极为可恶,她在他面前却很放松,骂人撒泼,也算随心所欲……她当着凤璘要多乖有多乖,再生气也不会坐在地上撒泼哭闹,她总希望在他眼里是最美的,至少不能比不上杜丝雨,稍微的……有点儿累。

她展眉,忽略掉自己心里的答案,撇着嘴巴说:「哪还用比?!当然是……」

「行了!」他冷笑,打断她的话,只要有她刚才那一瞬的犹豫,也就足够了。他躺下,用被裹住自己,「我父皇……昨晚驾崩了。」

月筝正坏心地想继续大声说出凤璘比他好,却被他平平淡淡说出来的消息恍惚了心神。她瞪圆了眼睛,他父皇死了……不管谁登上宝座,或者他自己也想最后一搏,他的人生都在昨晚改变了。

「猛邑和翥凤一直陷入苦战,谁也没得着甜头,父皇一死,二哥怕京中其他兄弟浑水摸鱼,自然会火速收兵北归,战事自然就不了了之,凤璘算是拣了个大便宜。」

他说起父皇、二哥的语调那么讽刺却难掩孤寂,她听得心酸,凤璘每次说起皇上和凤珣……口气和他简直一模一样。

「你……不会有事吧?」她低声问,也觉得自己问得很傻,就连隽祁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的。

隽祁一笑,翻了个身背对她,「我是个守信重诺的人,你呢?」他故意啧啧出声,「女人都不可信。」

月筝哼了一声,她可是因为凤璘一句话而苦学六年技艺的人。「怎么不可信?我比你强多了,只要答应了,连一丝『动爷都不会有!」她别有用意地加重了口气,讽刺隽祁前两天那个恶心的提议。

隽祁听了她的刻薄反而嘿嘿笑出来,月筝翻了个白眼,恬不知耻。

「如果你答应了我的条件,我就放你走。」

月筝木然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反应不过来,他说……放她走?!

「答不答应啊——」他故意拉长语调,为了能离开这里,她什么都会答应,他又何须再问。

「你真会放我走?」月筝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问。

隽祁苦笑,她果然只听了半句。

「将来宗政凤璘不要你了,你就回来心甘情愿地侍候我,直到终老,能做到吗?」

她微张着嘴巴,嘴唇都颤抖了,他真的就这么简单地放她走吗?她还是无法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