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周一去公司开会的时候, 整个巡展的背景故事链已经基本确定了,就是讨论到关於安华宾馆被炸的起因时,难免要提到这个叫陈少昭的人, 那么安华宾馆老板和陈少昭的关系便成了整个故事链里缺少的一环。
有同事玩笑道:“咱们这个老前辈在当时也属於新时代女性了, 结婚怎么了?人家有能力有钱有人脉, 指不定在外面处了几个相好的, 这个陈少昭有可能就是她的情人。”
大家都笑了起来,开始七嘴八舌,说起先辈们的八卦一点都不含糊。
但是玩笑归玩笑, 不可能真的把凌安和陈少昭的关系对外宣称为情人。
本来是弘扬革命精神, 传承红色背景的大主题, 要是来个这么一段, 三观立马就带跑偏了, 那还得了。
於是简玟提议:“我查了两天了,反正能找的途径都找过了, 既然我找不到关於两人关系的切实证明,那么别人肯定也找不到, 所以我们完全可以编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那个时代的人革命信念比较强, 不一定非要有什么私人关系嘛, 就对外说两人是革命情感不就成了。”
於是这个议题也就如此敲定了, 思路传达到文案那里,文案小组为了将整个故事润色得更为生动, 不仅将陈少昭的个人事迹单独做了个版面, 还自编了一段在安华宾馆被炸毁后, 凌安丈夫徐璟润如何对着断壁残垣失声痛哭, 撕心裂肺的场面描写。
简玟收到反馈过来的文档后, 深刻地怀疑文案那边的姑娘是不是平时BE言情小说看多了, 竟然能把凌安死后的事迹描写得如此惨绝人寰,真乃是听着伤心,闻着落泪。
大概是她会上的一句反正查不到当年的真实情况,所以这帮搞文案的就彻底放飞自我了,内容做出来后,一个壮烈、悲恸、震撼的人物故事便完完整整地呈现了出来。
在所有工作筹备完毕后,简玟回了滨城,也顺便回家看望老爸老妈。
这是她负责运作的首个大展,从藏品的包装运输到合作商的洽谈再到现场的指挥工作,她全程参与。
好在她对滨城酒店各部门都很熟悉,她是从这里出来的,滨城酒店算是她的“娘家”了,“娘家人”都很配合她的工作,活动进展十分顺利,巡展第一天正好碰上个大晴天,不少人慕名而来。
陶艳再见到简玟的时候,她穿着秋冬最新款的金驼色双面羊绒大衣,长发被立体的发圈挽起,脖颈修长,妆容精致,不过一些日子没见,再次见到她,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举手投足之间有着一种让人挪不开眼神的吸引力。
此时钱主任和负责展会的周经理都围着她,同她说话,在简玟偏来视线时,陶艳立马转过身去。
“陶姐姐。”
这个熟悉的声音现在听在陶艳耳中竟然有些发怵,她不情不愿地重新转过身,看见简玟似有若无地盯着她笑道:“看见我你躲什么?”
陶艳尴尬地回了句:“不是没看见你吗?”
简玟一个“哦”字拖了好长,随后笑意更甚。
“现在看到了?”
周经理和钱主任也瞧了过来,随后钱主任插道:“小陶你去哪?总部来人你不过打个招呼吗?”
陶艳面无表情地喊了声:“简总.好。”
对简玟身后那几个总部的人直接无视。
陶艳心里是不服气的,同样在俱乐部磨砺过,又同样进了分部总经办,现在的简玟已经可以独立组织大型巡展项目了,关键还办得有声有色,所有下属单位的领导都围着她转,本就心高气傲的陶艳自然满脸写着不痛快。
简玟看着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也懒得搭理她,正好手机响了,是凌博彬打来的视频电话。
她走到一边接通电话后,看见凌博彬坐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笑着对她说恭喜,说打来想看看现场情况,於是简玟将镜头调转,方便领导视察工作。
她余光扫到一边正在和钱主任说话的陶艳,於是故意移动摄像头对凌博彬笑道:“碰见你家亲戚了。”
凌博彬莫名其妙地问:“哪个?”
简玟将手机又换了个角度:“呐,蓝衣服的那个。”
凌博彬的脸在视频中放大,仔细瞧了瞧,疑惑道:“谁啊?不认识。”
“嗯?陶总女儿啊,不是你远亲吗?”
凌博彬将手机拿远,说道:“我当谁呢,他算我哪门子的远亲。”
明明之前听蒋裔说过陶总是凌博彬的远亲,怎么到他这就不承认了呢?
正在简玟纳闷时,看见远处展壁前立着道熟悉的身影,她匆忙和凌博彬道:“我有事不跟你说了,回来向你汇报工作哈。”
然后便挂了电话朝那道身影走去。
修聿的穿衣风格一直让简玟觉得难以捉摸,他身上总有种文艺复兴的调调,比如此时他戴着黑白格纹的贝蕾帽,克莱因蓝的高领针织配上卷起的裤脚,露出彩色的袜子。这些高饱和度的色彩被他驾驭得竟有些雅痞和风趣。
她停在他面前时,他转过视线看向她,笑意立马从眼中融化开来,问道:“你们这个故事是谁编的?”
简玟顺着他的话看向面前的藏品,是一枚老式的怀表,背后展壁上的介绍正是呼应安华宾馆被炸毁后,凌安丈夫徐璟润对着断壁残垣失声痛哭的那一段,还说凌安丈夫为了纪念她,让这个怀表上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凌安离开人世的那一秒。
当然凌安到底是什么时间离开人世的无人知晓,只是为了增加藏品的故事性,介绍才做得这么感人肺腑。
不过这事除了他们内部团队的工作人员,外人当然不会知道,毕竟大事件和人物都是能对得上号的,微小的细节只是为了烘托整个故事的可读性。
然而修聿的话却一针见血,简玟的表情滞了下,随后又淡定地回道:“怎么能是编的呢?这可是根据酒店内部存档的历史文献整理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