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回家
忙了一下午才收拾停当,晚饭之后雪梨觉得挺累,就早早盥洗了,穿了身料子轻软的交领襦裙上床,给阿杳讲故事听。
阿杳今天也玩累了,外加路上折腾耗体力,往她怀里一歪就乖乖地不吭声了,缩在被子里听着故事,哈欠越打越频繁。
豆沙端着盥洗的水出去倒,到了院子里一看,门口有个身影探头探脑的,另还有个人在旁边站着说什么,眉头一蹙走过去:「谁……」
刚说了一个字就猛收了声,豆沙看清了来人笑道:「是二小姐啊。」
门口确是阮青梨,旁边跟她说话的是芝麻,豆沙便问芝麻是怎么回事,芝麻回说:「二小姐说想来看看娘子和帝姬,我说娘子这会儿已经睡了。」
芝麻说完,还没待豆沙再开口,青梨便主动说:「我、我明天再来……让姐姐歇着。」
豆沙倒拦了她,一笑:「二小姐等等,我先进去问问的,娘子还没睡呢。」
於是豆沙便把倒水的事交给芝麻,自己折进去问了,片刻后出来请青梨进去。
雪梨和青梨到底不熟,大概的「待客之道」还是要讲究一下,便吩咐去端几样点心来,茶倒是没上,让看看有没有酸奶什么的。
豆沙就叫上杏仁去了侧间,有几食盒的点心和糖是今天早上出宫时带着的,怕雪梨路上饿,但雪梨也没吃,这会儿上过去刚好。
於是豆沙做主拿了一碟子山药糕一碟子芸豆卷,想想又搭了一盘咸的小麻花。酸奶得跑去厨房要,福贵亲自去的,回来之后说没有酸奶,给端了碗绿豆汤,说多加了蜂蜜。
也行吧。
豆沙就和杏仁一起端着往正屋去,刚一出侧间的门,芝麻迎上来:「姐姐……」
「嗯?」豆沙睇一睇她,「我们两个去就行了,你歇着吧。」
芝麻就有点急,眼看着二人就要过去,向豆沙深蹲一福:「这趟姐姐让我送吧,我以后肯定少说话多干活,不那么碎嘴了!」
芝麻这是自己觉出不对来了。
小院里不算拨给平安帝姬的清夕听菡,一共就五个宫女。五个人里豆沙是先过来的,她和杏仁她们四个是同一拨,近来芝麻发现自己混得太不济了。
在宫里头混,不是说跟了个好主就算混出头了,手上的差事也得好才有用。现在雪梨跟前的事……豆沙算个拿主意的,杏仁明显是被豆沙提着,什么事都一起干。蜜枣呢,好像相对少些,但一早一晚帮雪梨梳妆的活都是她的,至於红糖基本不露脸那是年纪还小另算。
芝麻认真地数了一遍,自己手里的事最琐碎,而且多半还是在外头的,比如要换的水端出来了让她帮着倒一下啦、娘子要下厨让她去取个食材啦什么的……
偶尔让她进去上个茶就算顶天了,可上茶这种活还不是上完就走?没有多待的必要啊!
芝麻从明白这个事后心里就不安生,她不怕这会儿一时不得脸,但她怕以后小院里人会越来越多,这会儿不能显出来以后就更没她的好了。
於是她去问过白嬷嬷,白嬷嬷听完跟她说:「你啊……急也没用,你这丫头话太多太贪玩,换了我是豆沙,我也不敢把你往跟前搁。娘子天天跟陛下处着,多少人盯着看着呢?里头的事传出去一句都能惹出大麻烦来,不让你去那是为你好。」
然后芝麻悔死了啊!
直骂自己不懂事!
所以她最近都可听话了,听话得都快把自己闷死了。但豆沙还是不把她往前安排,她就有点忍不住了,这才直接过来跟豆沙开的口。
看她在跟前这么一郑重施礼,豆沙也扛不住,想了想,就把自己手里的东西交给她了,还安慰她说别心急,日后懂事点,姐姐们记着你呢。
芝麻这才松气,和杏仁一起端着点心进去了。屋里,阿杳已经睡了,雪梨正和青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青梨对这个在宫里的姐姐满是好奇,东一句西一句地问得特别特别多,倒没打听什么大事,但一副恨不能把皇宫这个地方的衣食住行都问个明白的小模样也是让雪梨哭笑不得。
——比如她问雪梨,宫里那么多人,一年要做多少套新衣服啊?要多少人一起做啊?
雪梨心说我怎么知道!我一个御膳房的,去管尚服局的事会被尚服女官瞪死的吧!
是以这会儿一看见芝麻她们进来,雪梨松气了,正好把点心往青梨面前一推,然后指指芝麻说:「这个芝麻姐姐爱到处聊,你去问她,她知道得比姐姐多。」
青梨两眼放光地看向芝麻。
刚刚跟豆沙承诺以后再也不碎嘴了的芝麻:「……」
……
宫中,紫宸殿。
尚食局来问了第三趟了,传不传膳了啊?再回锅热就不能吃了啊!
御前上下也是很头疼。
陛下刚跟太后较了一场劲,原因是今儿晌午的时候,太后把惠妃叫去长乐宫好一顿训。据说还罚惠妃跪了半个时辰来着,陛下赶过去的时候,惠妃站都站不起来了。
陈冀江好生回想一番,几年了,头一回看见惠妃夫人往陛下怀里扑——陛下想扶她起来来着,结果惠妃夫人脚下不稳直接就撞陛下怀里了,缓了半天都没缓过来,后来来了四个宫女才可算把人扶走。
惠妃无缘无故伤成这样,皇帝当然不能不吭声,当场就在长乐宫里跟太后吵起来了。
皇太后指责惠妃不明事理,皇帝把人放在紫宸殿后她也不管,说她不配管六宫;皇帝说这事您怪不着惠妃,是朕自己的决定,您罚惠妃简直无理取闹。
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得挺凶,在场的宫人全吓得跪下了。之后皇帝先送惠妃回了柔嘉宫,然后自己就回紫宸殿闷着,也不叫人进去,更没想着传膳。
这情况,连陈冀江都不敢进去劝了。
这不只是母子间的争执,还牵涉了阮娘子呢。谁知道陛下现在心情多糟啊?
太后也是的,近年还真是越来越有「无理取闹」的劲头了。看阮娘子不顺眼您过来跟陛下理论没错,去拿惠妃夫人出气这不是欺负人么?
陈冀江心里这个烦,一边腹诽一边等着。刚才宫门那边传话说有随阮娘子出去的御令卫来禀事,他想想,没叫人进来,只让徐世水去细问问什么事,晚些时候再禀。
等了小半刻,徐世水回来了,快步行上长阶,在陈冀江面前一揖:「师父,那御令卫是来送信的,说是阮娘子写给陛下的。」
他说着已将信封奉了上去,陈冀江睃了一眼蹙蹙眉头,把信接了过来。
他先看信是不行的,只能猜猜信里写了什么再决定要不要现在呈进去。细想想,阮娘子今儿是先去七王府再回家,估计没什么糟心事,应该就是报个平安?或者想陛下了,随便写点什么,想看个回信?
噝……真够腻歪的!
陈冀江自己都被后一种猜测腻歪得牙酸。再掂量一番之后决定送进去,没准陛下看了心情能好点。
陈冀江拿着信就进去了,从外殿到内殿,静得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推门进了内殿之后,半点都不敢多耽搁,脚都没停就先说了:「陛下,阮娘子那边送了封信过来。」
……送信?
皇帝眉头微挑,示意他呈上来。接到手里撕开信封撑开一看,足有五六页纸。
刚走一天,这是碰上什么事了?在七弟府里出了事还是家里的事?
他有点紧张地将信拿出来,展平,拿在手里细读。
甫读了两行,皇帝就「嗤」地一声笑了。
这个呆梨子……没点正事啊!
她先说了去七王府的事,说自己和易氏聊得挺好,阿杳和阿测玩得很开心,阿杳可喜欢阿测啦,在马车上还一直念叨阿测好,以后可以让他们常见见面。
然后她说,我会照顾好阿杳哒,你在宫里处理事情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狠啊,好好吃饭别喝闷酒,伤了身子不值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