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2 / 2)

御膳房的小娘子 荔箫 3346 字 1个月前

汤圆做的小,是以一碗足有八个。吃到第三个的时候,满殿都听到一声姑娘家的「扑哧……」

谢昭淡淡睇她:「又笑什么?」

雪梨心虚地咬咬舌尖不吭声,见他还冷眼看着自己,凑过去小声道:「陛下,奴婢错啦。」

谢昭立时被她这娇声弄得想撞桌子!

回想起来,这好像还是他逼的——打从她两年前向他声明自己已经长大了之后,犯了什么小错他就冷着脸不逗她了,逼得她只能自己主动认错——她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是他神情太可怕,她「扑通」就跪下了;另一种就是这样,蹭到他身边耍赖似的谢个罪……

后面这种情况相对少些,但这话那会儿就能立刻说得他心软,现下二人关系的转变放在这里,简直能说得他呕出一口血来。

他好悬没当着宫人们的面脸红,正一正色,肃然告诫她:「别笑了,朕有正事呢。」

「哦,诺。」雪梨低头一应,自觉办错事了,乖乖低下头,恢复成规矩模样。

过一会儿,皇帝再伸手摸着瓷匙捞汤圆,旁边又一声:「扑哧……」

这丫头她来劲了!憋着劲儿成心笑他!

谢昭心里这个气,他心说我是忙着政事才没空好好吃东西的好吗?然后还闹笑话,真是吃力不讨好!

一口汤圆在嘴里嚼着,明明挺甜挺香的,他却吃得满心酸味,一侧头就看见她那一脸忍都忍不住的笑……

真是的!要放在后宫他早火了!跟她就是努力酝酿都酝酿不出来!

而且他心底居然还有一丝窃喜觉得这样挺好,谢昭越想越觉得自己贱得慌,支着额头使劲揉太阳穴。

过了一会儿,第三声「扑哧」传过来的时候,他终於忍不了了。

「雪梨!」皇帝低沉一喝,雪梨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乖乖的不吭声」——她脸上写着这七个字。

皇帝阴恻恻地斜眼睇她,牙齿磨了磨,手掌一叩,把那碗汤圆拿了起来。

他把汤圆往她手里一掖:「拿去一边吃去,别在这儿笑话朕。」

「哦……」雪梨闷闷地端着碗走了,陈冀江在旁边揶揄都不知道怎么揶揄了。

陛下您是真没察觉自己都被她欺负得没脾气了啊?

罢了罢了,您高兴就得。

要不说这丫头有福分呢,放在别人身上约等於「不要命」的事儿,放她这儿不仅自己没事,还反过来能给自己捞个好处。

——这不就又混了五个汤圆走么?

……

就这么小打小闹、又在某种程度上「并不逾越」地一直过到了七月下旬。天气缓缓转凉,该起驾回洛安了。

马车驶出郢山的时候雪梨望着旁边的山林才恍然惊觉:美景几乎都没看啊!

光顾着在清凉殿里看他了。

谢昭见她傻望着车窗外也大致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探手在她脸上一捏:「别急,近来朝中事多,就没得空再带你出来。你想看这个容易,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雪梨「哦」了一声放下窗帘,再回头看看他,脸就又红了……

这回她坐在他车里了呢!

当然不止是她,还有鱼香这个小坏蛋也在这儿赖着——本来它应该在笼车里来着,但这小坏蛋它还记得来时被装在笼子里的事儿呢,见他们一上车它就懂了,一看杨明全朝着它来立刻就蹿了。杨明全哪儿快得过它啊?它直接朝着谢昭和雪梨都上了的那辆车就窜上来了,吓得杨明全在外面磕头大呼了半天「陛下恕罪」。

然后它就赖在车上不走了啊!谢昭躺着休息,雪梨在旁边发呆,它趴在俩人中间呼哧呼哧得挺自在啊!

弄得谢昭想趁在路上的机会和雪梨在近一步都没机会——狮子挡在中间还近什么啊!车里的地方到底有限,让它滚到一边去把雪梨换到中间它还不干!

俩人傻看着一头没心没肺的大狮子半个时辰,心里都被逼出了一种「牛郎织女隔银河」的悲戚。於是雪梨想想,先伸手开始摸狮子,谢昭一见也跟着她摸狮子。

加深个感情还要通过狮子是有多惨!

晚上时到了驿馆,这种状况可算得以缓解了,二人默契地一脸赌气状,中间只隔了两寸距离,把鱼香甩在身后不理不睬。这个素来横在二人之间的家伙看看中间地方不够急得够呛,绕在周围转来转去,看着他们一脸快哭了的表情。

倒是也没气它太久。主要是雪梨觉得累了,与谢昭一同用了晚膳后就自己回屋歇着了,鱼香又得以赖在她身边霸着周围的地盘,又是打滚儿又是嗷呜嗷呜。

简直是在嫉妒她最近对谢昭关注太多忽略了它啊!

另一边,谢昭悠悠笑着,吩咐膳房记得给鱼香备个肘子送过去,自己又寻了本闲书来读,初读了两页,门声响了。

陈冀江去开的门,门一开卫忱便进来一揖:「陛下。」

「明轩君。」谢昭颔首,示意旁人出去,而后问他有什么事。

卫忱近来暗查的是几个世家的情况,还是不让外人听为好。

待人退出去了,卫忱却还是神色沉沉:「陛下吩咐派去雪梨家乡的那个小旗刚传了信回来,请命再调一个总旗去。」

谢昭眉心倏蹙:「怎么回事?」

一个总旗有五十个人,打听个婚事要那么多人干什么?

这是出了什么意外?

卫忱重舒了口气,神色凝重得让皇帝心里不安。他示意卫忱坐下,强定心神:「你慢慢说。」

卫忱却连「慢慢说」都不知道怎么说!

坐在旁边闷了半晌,他说了一句自己都觉得很丢人的话:「派去的那十一个人,在雪梨定亲的霞安镇,被人给围了。」

堂堂奉皇命办事的御令卫在个人数不过几百的小地方让乡民给围了!卫忱接到那封信之后愕了许久,他甚至真的去比照了笔迹,确定真是那小旗的字迹而不是有人蓄意捉弄,才终於信了这个荒谬事。

谢昭听完也是不懂了,蹙着眉示意卫忱继续往下说,卫忱的口气十分懊丧:「雪梨的家乡在离这个霞安镇四十余里的阮家村,和她定亲的,是霞安镇子里算得上有钱的乡绅。」

他说着站起身,将手中的一本册子呈给谢昭:「这是哪个乡绅家中的情况。」

谢昭翻开的一页,家主的名字映入眼帘。叫张东升,建允二十二年生的,算起来今年二十七八。

再往后翻,就是张家的名册了,人数不少,看得他有点眼晕,便直接问卫忱:「跟她定亲的哪一个。」

「……」卫忱很是默了一会儿,喟叹道,「家主张东升,今年二十八了。他十三岁那年雪梨才出生,张家着人看了八字觉得合适,就定了这门亲事。阮家收了张家二十两银子的聘礼,且承诺等雪梨到了年龄就送进宫里学规矩,等她二十四五放出宫之后再成婚。」

这都什么奇怪的规矩啊?!

再说,等雪梨二十四五出宫,那张东升可都四十出头了!这么多年就自己熬着?

谢昭越想越觉得蹊跷,沉了一沉,追问卫忱:「有什么隐情?」

「还不太清楚。」卫忱长吁口气,顿了顿,又说,「臣能不能说句不太负责任的话?」

皇帝点头:「你说。」

卫忱哑声失笑:「臣觉得,这事不太像是正常婚约。」

皇帝面上一黯,思量一会儿,叮嘱他说:「先别告诉雪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