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下午,小院里笑声就没停,可惜岳汀贤随驾出去了没在。
连曾被卫忱带人押走杖责二十、於是一直挺怕卫忱的豆沙都好几次笑哭了,福贵攀上树摘了还青着的桃子来逗阿杳——吃是不能吃,但可以扔着玩。
结果阿杳更兴奋了,拿着硬邦邦的绿桃子在石案上拍拍,拿起来看看没拍坏,「咯咯」一笑就朝卫忱扔过去。
卫忱不亏是御令卫啊,半点防备都没有还离得这么近,仍是眼疾手快地一抬手就接住了。
阿杳傻了一瞬,笑得更开心了,继续玩「砸卫忱」玩得不亦乐乎,砸完了还知道伸手跟卫忱把桃子要回来,然后继续!
她手里一共有三个桃子,如此玩了四轮之后,卫忱忽地板着脸把手一背,不给她了。
「咿……」阿杳愣了愣,小鼻子一抽,雪梨正一惊觉得这是不是要哭,就看她迅速地伸了手去摸案上的酒壶。
「哎哎哎,这个不能玩!」雪梨和祁氏几乎是同时扑过去要跟她抢。但还是晚了一步,酒壶被她这么一举,盖子「啪」就掉下来了……
酒「哗啦」就洒出来了。
阿杳一脸懵地被洒了一身,迷茫地四处看看,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呢,怎么就突然淋了一身水呢?
好在紫宸殿有她的衣服放着,子娴反应快,一边笑一边往外跑:「我去给帝姬取干净衣服!」
祁氏连忙抱着阿杳进屋,豆沙很快打了温水进来,祁氏便要去润湿帕子以便给阿杳抆拭,帕子刚落尽水里,就听到雪梨在喊:「别舔……别舔!」
一回头,看到雪梨握着阿杳的小手,一脸的哭笑不得。
她这是好奇手上沾的什么东西,小孩子又不懂别的,想知道是什么就上嘴舔舔——可那是酒啊!雪梨还特地给卫忱取的烈些的好酒!
被她这么一喊阿杳倒是乖乖地停了,而后手上先行抆干净,再想添也没的舔。但是已经舔进去的那一舌头也没办法……
反正子娴还没回来,阿杳就呼呼大睡了。
雪梨难免有点担心,便问祁氏:「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这么小,不能喝酒吧?
祁氏倒神色轻松:「没事。民间许多地方孩子过了五个月要『尝百味』,就是各种东西都给她尝一丁点,酒也算在内,差不多也就是尝这么点,无碍的。」
雪梨稍稍放心,又还是央着祁氏多留了半个时辰,等阿杳一觉醒来见精神仍是不错才让她们回去,仍不忘叮嘱一句:「记得跟淑妃夫人说一声……万一会伤身,赶紧请太医过去看看。」
祁氏连声应下后告辞了,卫忱笑吁口气,看看雪梨:「比从前会办事了。」
「总得有点长进嘛……」雪梨被他说得还挺不好意思,顿了顿,又解释说,「而且我真怕阿杳有什么不妥。陆大人和陆夫人都不在了,只有她了!」
……
暮色沉沉,夏日的晚风一点都不凉爽,裹着满满的热意在宫墙间刮着,再怎么刮,各处都还是死气沉沉。
悦和宫上下归於安寂,宫人们都死死低着头不敢吭声,两个随居的小嫔妃坐在旁边也噤若寒蝉。
淑妃脸色铁青,切齿压了半晌怒意,淡睇着跪在下头的祁氏一声冷笑:「你这是成心给本宫好看呢。」
「夫人恕罪,奴婢……」祁氏惊恐得说不出话。她是如实说了方才的事的,虽有料到淑妃兴许会有所不快,却没想到她会这般勃然大怒。
强咽了口口水,祁氏伏在地上道:「当时是都闹得过了些……奴婢和阮姑娘都没来得及拦,可帝姬、帝姬……」
「帝姬若有什么损伤,你们举家抵命都不够。」淑妃风轻云淡地说着,看到祁氏分明地一阵战栗,又悠悠道,「信不信本宫现在就把你儿子扔出去喂狗?」
「淑妃夫人!」祁氏的脸上一下就没血色,僵了一瞬后连连磕头,「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帝姬若有不妥,奴婢自己抵命,但求夫人……」
「行了。」淑妃止了她的话,颜色稍缓,「御医看过了,帝姬没事,若不然你还有命跪在这儿谢罪?」
祁氏蓦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胸口起伏明晰,淑妃也吁了口气,一下下转着手上的珊瑚手钏。
「伯伯……」阿杳躺在榻上,被那珠子的红色吸引了,伸着小手想要去玩,「伯伯!」
淑妃淡睃着她:「小没良心的,娘都不会叫,倒先会叫伯伯了?」
阿杳明眸含笑:「伯伯!」
淑妃再度看向祁氏:「你,自己到宫正司领三十板子去。这种事不许再有。」
「诺……诺!」祁氏冷汗涔涔地应下,也不敢再说半句辩解的话,一叩首,忙不迭地往外退。
淑妃冷眼看着她离开,柔荑轻抬,一下下揉着太阳穴:「细想来,倒也不全怪祁氏。」
似是自言自语的话让殿中众人一滞。
宫人们品着其中意思不敢擅言,在座的乔宣仪也一言不发地低了头,另一位卢美人倒是机敏些,她颔首道:「是……臣妾斗胆妄言一句,夫人您罚祁氏罚得重了。错哪里在她呢?还不是因为那边明知帝姬要去还备着酒……」
这话落在淑妃耳朵里十分合意。
淑妃微一笑:「来人,去叫阮氏来一趟。若御前那边拦着,就说她险些误伤了帝姬,本宫叫她来问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