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低头笑看着,这衣服估计是被她蹭得没法要了。
……
然后雪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陛下「坑蒙拐骗」回殿里的,反正进殿间被热气一冲,她才猛地惊觉自己刚才在外面又干了什么傻事!
——先被皇帝拢在怀里哭、又被他罩在斗篷里一路上了长阶进了紫宸殿,她也是胆子很大啊!
於是皇帝更衣的时候,一扫镜子就看她在旁边特别「勤劳」。
帮着收脏衣服、帮着取新衣服、帮着展开帮着递腰带……好像什么活都想帮一把,眉梢眼底都写着「我很心虚,我在努力将功补过」。
……所以这是刚反应过来?谢昭心里哭笑不得,他刚才还有点惊讶她后来怎么就乖乖伏在他胸前听他说话也不挣扎了呢,合着是又哭傻了啊!
复扫一眼镜子里正在闷头整理托盘中香囊穗子的雪梨,他一生咳嗽:「呆梨,先去把脸洗了。」
雪梨:「……」怎么突然冒出一句「呆梨」?!
周遭的宫人都在努力憋笑,雪梨死死低着头往外走,心底窘迫太过到了门槛处脚下又一跘,她「啊」地一声,里面的宫人们就憋不住了。
一阵哄堂大笑之后又是一连串的「陛下恕罪」,雪梨听着这些动静逃也似的跑了。
谢昭看着殿门口一溜烟消失不见的身影也好想笑,忍了忍,平心静气地吩咐正因而失仪谢罪的宫人们:「算了,都起来。」
雪梨洗干净脸,强定心神地在侧殿静坐了一刻工夫之后,基本恢复到了不想刚才的事就能神色如常。
——不过只要稍微一想就还是立刻面红耳赤!
她一个女孩子,被皇帝拢在怀里哭,还是在紫宸殿前的广场上。长阶两旁那么多侍卫、殿门口还有那么多宫人。
太丢人了……
雪梨低着头一再绞着宫绦穗子,绞得指上痒痒的,绞了足有一百多圈之后终於长沉一口气,起身向内殿去。
「回来了?」皇帝一见她就笑,推推案上放着的瓷碗,「刚送来的牛乳,趁热喝。」
雪梨正心虚着,一看他笑就觉得特别窘迫,低着头走过去,也没动那碗牛乳,垂首闷闷:「陛下,奴婢十三周岁了。」
皇帝看看她,放下笔笑吟吟:「朕知道,怎么了?」
雪梨偷觑他一眼又垂下眼帘:「不是小孩子了!」
「……这话朕从前听过。」
「这回真的不是了!」雪梨焦急道,「在民间都可以嫁人了,不止是民间……易氏和楚氏进正则宫的时候也就十三岁!而、而且……」
她急得脸色发白:「过了年关就算十四岁了呢!」
嚯……
非要把自己说得大一点?如果能直接虚两年她能说自己十五吧!这是真急了,谢昭心底笑过之后正了正色:「话倒是不假。但突然提这个,你想说什么?」
「陛下您不能、您不能……」雪梨刚开始说正题就结巴了:她想说「您不能对奴婢动手动脚来着」,但是跟皇帝说「陛下您不能怎样怎样」好像很找死,而且「动手动脚」这词听上去太不像好人了!
——这么一想她自己都觉得违心,她觉得陛下肯定是好人啊!
皇帝就悠哉哉笑看着她,挺好奇她到底想说什么。
雪梨的脸忽红忽白地绷了半天,垂在下面的两只手互相捏得都红了。
「快说。」皇帝那手里的奏章敲她,「朕还有正事要料理呢。」
「陛下您不能再逗奴婢玩了!」雪梨咬牙闭眼才逼出了这么句话。
比「动手动脚」委婉多了,周围还是一阵安静。
她硬着头皮不谢罪,等他的反应——嗯,必须这样,不能总让他那么哄她嘛,那么多宫人看着太尴尬了!
要防患於未然,或者……亡羊补牢!
谢昭听完之后好生定了定神,睇视了她好一会儿,方知她确实是认真的。
平常看她傻乎乎或者开心惯了,听她这么严肃、甚至带着点「反抗」意味地提要求还是头一回,谢昭一瞬地不适应,而后试图体会她的心思。
啧,都十三岁了啊……
他心头划过这么一句话,一阵恍惚。朝夕相处的时日长了,他好像不知不觉地就忽略了这个,还总觉得她是他刚认识的那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其实生辰礼都给她备了两回了。
好像是不该那么逗她了?
他抬眸看看她,觉得这要求是对的,却又并不想答应。
——他才刚发现把她拢在怀里小小软软很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