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话一说开,后面就没什么说不出口的了,文人,就是平日里一派文雅谦谦,但尖酸刻薄起来说出的话能刺到你不敢相信。
白老太爷又想开口解释,却是被白二老爷打断了。
他道:「父亲,我今日既还唤您一声父亲,此事便到此为止吧,您何必逼我把那什么蓝嬷嬷还有叶嬷嬷害我妻儿的画押文书都拿出来给您看呢?」
说着白二老爷起了身,也不再看白老太爷紫涨了的脸,道,「儿子这就回去准备搬迁事宜了,其他的事日后再说吧,还请父亲多多保重。」
他行到书房门口,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白老太爷道,「父亲,老夫人那里,还请父亲多费心了。姝儿毕竟不久就要和蜀王三公子定亲,我不想再听到什么说姝儿是妖孽之类的谣言传出来,也不希望老夫人对儿子的……不孝……念念不忘随时都要拿出来宣扬一遍,最后逼得儿子要和白府恩断义绝……」
「您知道,儿子手里捏着的,多的是这些年老夫人如何谋害我妻儿,谋算我妻子嫁妆的证据,那些东西,希望不要成为儿子最后自证清白的稻草。」
白二老爷说完就自己开了书房门离去了,白老太爷青筋毕露的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看着那敞开的书房门,只觉脑袋一突一突,要用最大的意志力才能压制住自己疯狂的怒意,心中也只想到一个词,白眼狼,白眼狼。
他真的养了一只白眼狼,这么些年,他都以为他孝顺忠厚端方,却不想,竟然是这样一只白眼狼!
白二老爷回到二房的院子,先是派了心腹小厮去陈府给女儿静姝和陈二舅夫妇送信,把这边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请陈二舅夫妇领了女儿静姝一起帮忙安排他们白府这边诸人入住新宅之事。
接着就雷厉风行的唤来了长子白延樟长媳李氏以及大女儿白静妘,又请了大嫂杨氏,一点铺垫也没有直接宣布了自己非白家子孙,乃前朝容家后人,当年白家为着报容家大恩在战乱之际收养了自己一事。
然后不顾除了白延樟之外其他众人震惊的神色,让儿子儿媳女儿立即清理他们所有的物品,清点奴仆,和大嫂杨氏交割,务必不要拿走白府的一针一线,第二日便搬去西大街新置的那个宅子。
那些卖身契是在白家手上的奴仆,愿意跟着儿子儿媳女儿愿意一起走的,就付了赎身钱给杨氏带走,其他任何原属於白府的,想要带走,也都要列了单然后付了银钱给他们的大伯母杨氏。
饶是白大夫人杨氏一向镇定,此时也是被这事给震得一愣一愣的,听着白二老爷的一系列吩咐张着嘴站在那里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待白二老爷打发了众人让他们赶紧去收拾整理自己的东西后,杨氏欲言又止有心想跟白二老爷问清楚,又问白二老爷父亲和母亲可知此事,如何这么急着就要搬出去云云。
白二老爷却是半点也不想跟她多说,只道此事已和白老太爷商议妥当,他们这房会在这两日全部搬走,麻烦大夫人把二房属於公中的东西相关的册子都整理出来,好一一对认归还。
然后白二老爷就严肃着脸道他也得收拾东西,就不赘叙了,又提前谢过大夫人这两天的帮忙,然后施施然就走了。
大夫人看众人都走了,那心简直就是各种惊跳,忙带了自己的嬷嬷丫鬟赶去了白老夫人的院子去问老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又该怎样行事。
且不说陈二舅夫妇接了白二老爷的传信又是一番震惊,在静姝的好一番劝说和解释下赶忙去了新宅子那边,又仔细重新检查和收拾了一番,准备白二老爷一家子的入住。
那里静姝却是在做着另一件事。
其实静姝并不是在接到父亲传信才始知此事的。
白老太爷的院子和书房虽自认隐蔽,安全性十分之高,但对冬影千梅千雪等这些原本就是暗探出身的习武之人来说,简直就是来去自如。
之前白二老爷行为颇为怪异,静姝从姜琸那里又得了陛下已和她父亲谈过话的消息之后,就派了千雪暗中密切注意着白府的动静。
白二老爷和白老夫人去了白老太爷的书房说话,此事千雪自然也没有忽略,所以他们自认为十分机密的谈话内容其实转身就被千雪查不多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了静姝。
静姝听完了那些话,一边惊讶和欣喜於父亲的转变,一边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觉着依白老夫人的性子,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掰扯完,因此便让人快马从映梅山庄取来了一沓账簿,然后唤了冬影秋蕊一起帮忙整理誊抄了几份「特别」的账簿,当晚就连夜让人送去了白府分别给了大嫂李氏和姐姐白静妘。
又让送账簿的人当着白二老爷和大哥的面传话给大嫂李氏以及姐姐白静妘道,想来她们搬离白府之前说不得和白府会有些银钱上的扯不清,这些账簿是当年容老将军托付父亲於白老太爷时有记录的大约的资财,以及这些年蜀中送回京中财物银钱的详细记录,其中还包括专门说是送给大哥大嫂侄女珠姐儿以及姐姐的各种礼物日常的使费。
还麻烦大嫂和姐姐也把这些年在白府二房以及她们自己的消费支出和公中有关系的使费等等好好整理一番,有个账簿也是有备无患。
免得又有人说他们白府养了你们这一大家子几十年什么的,骂他们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这话传出去,总是有碍父亲和哥哥的清名的,读书人嘛,总是顶顶在乎声名这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