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三姑娘牙尖嘴利,四姨娘娇笑一声:「三姑娘此言差矣。几位妈妈在咱们莫园这么多年,何曾有过以下犯上,不敬主子之过?此事定然内有蹊跷。」
「蹊跷?四姨娘是在为几位妈妈做担保?」三姑娘扬起头,冰冷的眼神直射四姨娘。
被三姑娘的犀利眼神吓住,四姨娘心里发虚,面上却保持微笑:「担保算不上,只是恳请太太明察秋毫。」
「什么秋毫?四姨娘是想说我故意栽赃这些老婆子?」四姑娘彻底怒了。云缎污了就污了,教训一下这些办事不力的老婆子们就够了。谁知四姨娘□来胡搅蛮缠的说三道四。
「四姑娘息怒。四姨娘只是觉得这云缎之事不能一味的指责几位妈妈。毕竟经手的也不止几位妈妈不是?」四姨娘面色温和的说道。处理欺主的刁奴不是大事,处理被冤枉的老奴可就不一样了。寒了下人的心不说,老太太和老爷那也将会对黄氏心生不满。只要黄氏不好过,她就好过。
四姨娘话中的深意黄氏又怎会听不出?当下就发了狠:「好,今日之事必须彻查。」
此话一出,众人反应不一。
三姑娘想阻止,看了看黄氏的脸色还是选择了沉默。
四姑娘点点头,得意洋洋的望着一众老婆子,就不信你们逃得过。
莫绮琉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怯弱的低下头,面上尽是不屑。黄氏还真是不经激,炮竹般一点就燃。直接打几板子立个威的事,竟越闹越大了。彻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难堪的只会是黄氏。
四姨娘退后两步站定,摆好看好戏的架势。彻查,说的轻巧。这其中的弯弯道道,相互庇佑,黄氏要查的出来那就奇了。
形势一变,跪在地上的老婆子们反而镇定了。说了彻查,自是没有证据就不能办她们。今日之事,注定要糊里糊涂的揭过去。
黄氏也不是真的蠢,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大户人家,深宅内院,多的是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事。往外推可以说这云缎还未进莫园就污了,谁也不知情。往内推可以说八姑娘和四姑娘院子里的下人做事不俐落,闯了祸不敢承认。只要所有人都死扛着不认错,这就是笔无头账。说是彻查,怎么彻查?
「不如就看看云缎究竟是怎么污的?」思忖片刻,三姑娘建议道。既然彻查,当然要从源头查起。
「钱妈妈,把云缎拿出来仔细看看这污迹到底是什么东西染上去的。」别无他法的黄氏转过头叮嘱钱妈妈。
「是。」钱妈妈领命下去。
不一会儿,污了的云缎展现在众人眼前。乍看上去,这匹云缎花纹繁多,色彩绚丽,乃是上品。摊开之后却发现被包裹在里面的一大片云缎上有着很明显的深色污迹。做衣是完全不可能的,白白浪费了。
摸索了半天污迹,钱妈妈微不可闻的松了一声气,站出来说道:「太太,云缎上沾的污迹像是泥水漂过的油蹟,夹杂着淡紫色的葡萄汁,还染了些许炭黑色。」
黄氏眼神一亮:「既是油蹟,也就免了两位姑娘的嫌疑?」
「是。云缎在八姑娘的屋里呆了不过片刻,自是染不得油蹟。四姑娘房里则一直收在柜子里,也不可能沾上油蹟。」钱妈妈的语气轻快了一些。
「为何不可能沾上?说不定是哪位下人觊觎云缎好看,想要打开看看才闯下祸事来呢?」四姨娘声音尖细,辩驳道。
「八姑娘的屋里没有葡萄。」钱妈妈不卑不亢的回了一句。冬日里的葡萄是稀罕玩意,八姑娘得到的不过是橙梨之类的普通水果。
四姨娘一堵。她当然知道八姑娘的屋里没有葡萄,她本来就没怀疑过八姑娘。瞄了一眼气愤难当的四姑娘,四姨娘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四姑娘的房里也没有吗?」
「四姨娘这是什么意思?拐着弯说是我干的?」新仇旧恨一起上,四姑娘和四姨娘的梁子在此刻彻底结下。
「四姑娘多想了。四姨娘只是觉着别是下人闯了祸,还指着您冲旁人发火生气。这样可就不好了。」四姨娘慈爱的看着四姑娘。
四姑娘脸色不好看,黄氏的脸色更不好看:「四姨娘这是想把事情推到四姑娘身上?八姑娘将云缎送与四姑娘,那就是四姑娘的东西。若是她弄污的,不拿出来便是。」
「太太,话是这个理。妾身只是怕四姑娘年纪小,被下人撺掇着……」四姨娘没把话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几位妈妈。
几位妈妈却也识相,立刻摆出一副受尽委屈的可怜样,再配上哭天抢地的嚎叫:「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