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没骨气地拿起酒杯跟他一碰,“明天我就去工部。”
然后就到了元晖。
前阵子对他最恭敬有加的就是元晖,所以元昕没急着给他派活儿。
他踱到元晖跟前道:“五弟啊……”
元晖站起身:“皇兄……”
元昕轻笑:“你等等,我跟六弟喝完再跟你喝。他们都说你这两年酒量最好,咱一会儿比比谁更厉害。”
“?!”元晖蒙了,心道谁说他酒量好?这不扯淡么?兄弟几个里他最不能喝啊?
但他自然是没逃过,然后不过片刻就被元昕灌得说胡话了。
他酒后说胡话的套路特别简单,一般都是背书,从《三字经》《笠翁对韵》之类的启蒙读物开始随机往后背,能背多久都没谱儿。
所以很快,兄弟几个就听得哭笑不得了。元显伏在桌子上笑得双肩直颤:“我的天,你们谁跟他聊聊天,别让他背了。”
元昕就给他夹了一筷子鱼:“来来来,五弟别背了,吃鱼。”
元晖醉眼惺忪:“曲沼鱼多,可使渔人结网;平田兔少,漫劳耕者守株……”
“……我就多余跟你说鱼。”元昕嗤笑着自己把那一筷子鱼吃了。
又过一刻,元晨也滑到了桌子底下。他喝高了从来不闹事(当然,也不背书),从来都是闭眼就睡。元昕招了招手,让人把他送进了寝殿。
再过半刻,元明也被扶进了寝殿。
元昕状似微醺地看了看桌上还剩下的人,觉得妙妙一个姑娘家还是别跟着他们疯了,就让人把妙妙先送回了府。
然后,他开始灌元晋。
元晋酒量是很好的,可不知怎的,竟也比他早一步醉了过去,元昕招了招手,宫人们便把元晋也扶进了寝殿去歇着。
——寝殿里哪儿睡得下这么多人?元昕估摸着,现在应该是床上两个、罗汉床上两个,再往下就该打地铺了。
就算打地铺也得继续。
他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然后拖着椅子蹭到了元显面前:“大哥……”
元显一按他的酒壶:“陛下。”
元昕不快地看向他,他眯眼一笑,改口:“四弟,你壶里这酒,掺水掺得不少吧?”
“……您这是什么话!”元昕强笑,但元显一把夺过了他的杯子,仰首就给喝了。
接着,元显不满地咂起了嘴:“我以为你只是掺水,合着连酒都没掺?你这可过分了啊!”
“大哥,我……”元昕自感丢人,抓耳挠腮,“您听我说,我不是成心戏弄你们,我就、就是吧……”
他沉叹了一口气,便把先前的顾虑跟元显说了。元显在酒劲儿中哈欠连天地听完,有气无力地颔首道:“我先前也猜到了一点儿。”
“所以您别跟他们说。”元昕这回给自己倒了一杯真酒,“我就是觉得,你们要是都不拿我当兄弟了,我这皇帝当得也没意思。”
“我明白。”元显点了点头,而后笑了出来,“咱兄弟几个……唉!”
他们兄弟几个,是真谁都没经历过那种史书中常见的天家薄情。他们的兄弟情分好着呢,所以格外害怕失去。
“你放心吧,我们心里都有数。元晖这阵子是紧张得过了点,我们会说他。”
元昕忙道:“那多谢大哥!”
元显嗯了一声,又把他的酒抢来喝了:“但酒里掺水这事你以后不许干了。君无戏言懂不懂?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哦……”元昕小声应了一下,元显不满地锁眉:“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元昕忙连声答应,接着又给元显倒酒。
“不喝了。”元显摆着手站起身,嘿地一笑,“你殿里哪儿塞得了那么多人,你当我傻?你们谁爱睡地上谁睡地上,我睡侧殿去!”
说完,他便跌跌撞撞地向侧殿走去。元昕忽地有一种恶作剧失败的失落感,只好目送着比猴还精的大哥往侧殿走。
然而在元显迈进侧殿殿门的刹那,元昕清楚地看到他脚下一绊,整个人直挺挺地向下拍去,同时殿中震起了一声惨叫。
“……”元昕目不忍视地捂住了眼睛,但口中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快来人!”
宫人们应声上前,他道:“把大哥给我扶进屋睡地铺去,不让他睡侧殿!”
元显没有表示抗议,因为在惨叫之后,他就迷迷瞪瞪地直接睡过去了。
然后这晚横七竖八睡的这一觉,让兄弟五个一齐声讨了元昕几十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