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2 / 2)

宗亲家的小娘子 荔箫 2879 字 2个月前

谢冲抚着她的后背,让自己也缓了一会儿,忽地听到她问:“饿不饿?我让小厨房备了面给你。”

谢冲一笑:“饿坏了,快让他们端来。”

叶蝉听言就立刻做起了身,吩咐青釉去小厨房提膳。说完之后她便又栽回了他怀里,接着就都是一派轻松的闲聊了。

她说孩子们都挺好的,虽然受了点惊,但睡得都还不错;她说冲些时候她也要去看看父皇,父皇毕竟年纪大了嘛,生病的时候一定希望家人都围在身边。

她还说,要给父皇也备些好吃的。

“不过要先问问御医,有什么忌口没有。”叶蝉倚在他胸口呢喃道,“估计辛辣是暂不能吃的,荤腥大概也要忌。我就先让小厨房备几样点心出来,别做得太甜就行。”

谢冲一边听着她说一边笑,等她念叨完了,又问:“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怎么觉得四下里都特别清净?有人来押人了吗?”

“啊!”叶蝉这才想起来,把自己先前做的安排都跟他说了一遍。

谢冲听完哑了哑,拍着她的后背又道:“不错不错,如今也是块老姜了!”

事关朝堂,作为女眷,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能阵脚不乱,把该安排的都安排了就挺好!

然而叶蝉对这个夸奖显然不满意,一下子坐了起来:“你说谁老姜!”

“……”谢冲迎着她的怒容眯了眯眼,伸手刮她的鼻子,“说错了,是老叶。”

“噝——”叶蝉眼睛都瞪圆了,咬着牙盯了他两息,翻身就要下榻,叶蝉又赶忙将她搂回来:“我错了我错了,小知了,你永远都是小知了。”

“哼!”叶蝉短促地一哼,“你记着!你还比我大三岁呢,你要是嫌我老,那你更老!”

“不老不老不老不老……”谢冲赶忙念了一连串,说话间见青釉端着面进了门,才嗤笑着把她放开,“乖啊,我先吃饭!”

小厨房的陈进是个人精,一看太子妃三更半夜地让备打卤面,就知是给太子备的。太子妃这是怕太子近来事情会多,回了东宫也顾不上多吃东西,才选了打卤面这种吃的方便的来。

陈进於是把卤做得非常丰富,里头的素菜有黄瓜丁、胡萝卜丁、香菇片,荤的是精瘦的牛肉。吃下去既荤素皆有,也还算能顶饱,如果换做鸡肉可能就要差多了。

谢冲风卷残云地吃了两碗,舒心地吁了口气:“我去洗洗,也睡一会儿。宫人们就还先都在自己房里待着,别让出来。”

父皇不让他在东宫有大动作,是怕节外生枝。若要按照父皇现下的想法去办,他当下也确实什么都不做为好,就算要撤换宫人也最好缓上几天,现下必要做得一切平静。

可是把宫人们都看起来,大概还是可以的,朝臣们总也不至於追着问东宫的宫人最近为何都不见露脸。

然则半个时辰后,一本奏章送进了紫宸殿。

皇帝还病着,此时的奏章都应被御前宫人先行守着,待得皇帝身子好了再看。但来送奏章的是个东宫官,傅茂川怕是太子有事要禀,就先将人请了进去。

待得此人入了殿,皇帝很快就认出了他——是谢冲近来信重的卫成业。

皇帝於是命人将奏章呈了上来。

他刚醒来时眼神不济,经御医施针后缓过来不少,但读奏章仍旧有些吃力。

读着读着,皇帝的面容滞住。

他抬起眼眸,淩厉地睇着卫成业:“此话当真?”

卫成业跪在几步外,重重地叩了个头:“是,臣以性命担保,无一字虚言。”

皇帝的目光落回奏章上,忽而觉得这白纸黑字令他有些恍惚。

卫成业禀奏太子有不轨之心,日日在东宫之中诅咒君父,还授意他在朝中笼络人马,结党营私。

结党营私,这是个很说不准的词。身在朝中,总会有交好的同僚,身为太子也需要自己的势力。是正常的交集还是罪过,全在他一念之间。

可是诅咒君父……

皇帝沉了沉,复又看向卫成业:“朕听闻,太子对你不薄,私底下他叫你一声师兄。一众东宫官中,也属你最为春风得意。即便此事是真的,你为何要告诉朕?”

“是,太子待臣着实不薄,但是……”卫成业又重重磕头,面色悲愤,“这样的事令臣夜不能寐。况且,叫臣一声师兄的,也不止是太子,还有昔年的皇长子殿下……”

此话说出,皇帝的身形陡然一颤。

他无法自持,又不得不强作镇定:“是了……朕想起来了,你也是顾玉山的门生。”

“是,皇长子殿下仁善忠孝。臣虽得当今太子重用,也不敢愧对皇长子殿下!”卫成业义正辞严,言罢顿了一顿,又指天起誓,“臣所言字字属实!陛下叫御令卫一搜东宫便可辩虚实!若只有一个人偶,或可是旁人栽赃太子,但东宫之中——含章殿、博政殿、修德殿、宜春殿,处处可见诅咒圣上的人偶,若只为栽赃太子,谁能做得如此恶毒!这是为皇位所惑才会行的大不敬之事啊!”

皇帝的目光凝住。

他依旧想相信谢冲。在元晰和废太子先后殒命之后,谢冲宛如上苍照进他余生中的一缕光。他和他的太子妃、和他的孩子们时时让他觉得,活着还是有趣的,他活着也不全是为了天下。

可是卫成业的话掷地有声,字字铿锵。

他不禁觉得,或许也该查上一查。

他可以自欺欺人,但卫成业跳出来了。此事若是真的,若谢冲当真有另外一面,卫成业难逃一死。

他或可不在意一个东宫官的死活,但卫成业与阿迎交好。

皇帝的心绪百转千回,久久地拿不定主意。他当了大半辈子的皇帝,能让他这样的事已不多了。

良久,他摆了摆手,让卫成业先退下。

卫成业又磕了个头,便退出了殿外。皇帝倚在软枕上怔怔地想着,忽而十分茫然。

如果谢冲在骗他,那便是为图谋皇位骗了他很久了。

他究竟犯过怎样天怒人怨的错,要让神佛一次次地这样对他?

皇帝疲乏不已地叹了口气,久违地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然后,他终於开了口:“来人。”

傅茂川赶忙应声进殿,在榻前欠身:“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