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冲一边听着元昕趴在自己胸口咿咿呀呀一边听她说话,听到这句不禁看了看她:嗯,很可以!
接着就见叶蝉有点冲疑:“吴氏那边……”
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办,这事太奇葩了啊!想把钱都追究回来不太现实,那怎么办好?
谢冲思量着开了口:“给吴氏家里递给信,就说吴氏变卖府里的东西给了家里,加起来总共五百两银子。让他们月底之前把这钱还上,不然我休了吴氏。”
“……你等等!”叶蝉忙做阻拦,主要觉得月底之前还上根本不可能。但谢冲挥手就让周志才退了出去,然后抱着元昕一撑身坐了起来。
叶蝉看到他邪邪的冷笑:“别担心,看他们能还上多少。咱们留的余地小,他们就不得不赶紧筹钱,不然他们准定要讨价还价。”
谢冲心里很清楚,以吴氏的出身,一旦被侯府休了,想再嫁人可难,更不可能再嫁一户能像侯府一样让她衣食无忧的人家,她的家人势必也清楚这一点。
对於寻常百姓来说,衣食无忧太难得了。他们单是为女儿的后半辈子想想,也得尽量多还些钱。
谢冲想好了,这钱不管还回来多少,都不再给吴氏置办家当——保不齐置办了她还会再卖一回。他回头把这钱捐给惠民药局去,几百两呢,花在刀刃上。
然则出乎意料的是,约莫十天后,叶蝉收到了吴家的回信,信的言辞倒是客气,但仍挡不住内容令人瞠目结舌。
大致的意思就是——钱我们没有,要休吴氏就休吧,要不你们卖了她换钱也成。
信里还附了吴氏的卖身契,吴氏的爹娘已经按完手印了。
叶蝉目瞪口呆,先在心里崩溃直呼这是开玩笑的吧?然后又一阵崩溃直呼接下来怎么办???
真卖了吴氏那不可能,有卖身契也不行。因为他们若把吴氏卖了和把吴氏逼死无异,吴氏这事儿虽然糊涂可恨但罪不至死。
可要是什么都不干,那谁知吴氏以后会不会接着犯糊涂?
叶蝉在淩乱中让小臧把信拿去吏部给谢冲看了,谢冲看完之后,神色也古怪起来:怎么还有这种人家……?
然后他琢磨了许久才那定主意,把信交还给小臧:“跟夫人说,直接拿给吴氏看,看吴氏这么说。”
小臧应诺告退,旁边正核对惠民药局过去半个月的帐目的谢追抬起头,随口道:“怎么了?家里有事?”
谢冲摇头:“没有,侧室犯了点糊涂。”
谢追便不好继续追问,只嘿了一声,边继续打算盘边道:“最近什么黄历?怎么一个个都妾室出事?”
谢冲一奇:“怎么这么说?”
谢追抑扬顿挫道:“谢逐那儿,侧妃有孕,口味怪得不得了,非想吃一口小时候家乡巷口卖的麻糖——这上哪儿找去?谢逐都头疼死了;还有东宫,咱太子殿下的一位新宠,非要养几只驯鸟司新进的凤头鹦鹉。可这不是闹着时疫吗,我怕时疫跟着禽畜进去就不敢放,东宫跟我磨了好几天了。”
说着他摇头叹气,又继续说:“哦,还有谢逢那边,妻妾一起出事,仨人吵了好几天的架了,胥氏和南宫氏一起对他一个。”
“?”最后一样让谢冲不懂了,“怎么回事?我知道胥氏和南宫氏现下握手言和了,但一起对他一个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就是那天去看他,正好碰上他在生闷气。”谢追嗤笑,“我问他来着,但他不肯细说。只说胥氏和南宫氏偷偷摸摸看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话本。”
谢冲就乐了,想那话本多半是男女之事比较露骨的话本,便道:“那他管得可太宽了。都是成了家的人,私底下看看那种书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我就不信他自己没看过,怎么换作女眷就不行了?”
“我也是这么劝他的,可他又说不是我想的那么回事。还面红耳赤的……嘿,从前怎么不知道他面子这么薄?”谢追揶揄着咂嘴,“不管他了,家务事,让他自己断去。”
勤敏侯府西院里,容萱在听到书商递来的信后,幸福地栽倒在了床上。
——有人催她的稿子了!
这真是一个长足的进步。
书商说,这次的书卖得尤其好,虽然她的书一直是私底下偷偷摸摸卖,但还是成功地打出了些名气。对於这次的故事,许多官家小姐红着脸点名说喜欢故事里的两位男性配角的剧情,问有没有他俩独立的话本。
耽美小说果然很有女性市场啊……!
容萱美滋滋,於是对於书商提出的给他俩单独写一本的要求,她自然愉快地答应了。
而且她有史以来第一次拿到了订金——虽然只有十两银子,对於侯府来说并不多吧,可到底也是一笔钱!是对她劳动成果的认可!
哎嘿嘿,接下来修仙什么的也可以挑战一下,男频女频两手抓嘛!
正院中,吴氏看完家里的回信后面无血色,跪在叶蝉面前哭得撕心裂肺:“夫人、夫人您可不能把妾身卖了啊……妾身以后不敢了!妾身拿月钱抵债,夫人……”
叶蝉冷着脸看她。虽然她知道谢冲根本不打算把吴氏卖了,还是觉得应该吓一吓她:“你一个月的月钱才多少,五百两银子你还到什么时候去?”
吴氏惊恐不已,跪在叶蝉面前不敢起身也不敢贸然开口。叶蝉呵地一笑:“你这张脸倒还不错,卖到青楼里,二三百两该是有的。君侯说了全凭我做主,我挑个名气大些的青楼给你?”
——她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恶毒正房的做派足足的0v0!
吴氏吓坏了:“夫、夫人……”之后也不知怎么一口气没捯上来,竟晕了过去。
叶蝉:“……?”
这么不禁吓?!
那你卖府里的东西的时候,怎么胆子那么大呢!
厢房里,哥俩午膳后各自站在桌边练了会儿字,就当消食。
元显专心,很快就写完了;元晋东张西望,比哥哥足足满了一刻才停笔。
然后他发现哥哥躺在床上发呆,就凑过去问他:“哥,你怎么又不高兴。”
元显怔了怔,说:“我想元晰哥哥了。”
“我不信。”元晋道,“你近来不高兴,都是因为跑去西院看姨娘。你是因为姨娘不高兴的,才不是因为元晰哥哥。”
元显没跟他争,闷了一会儿,坐起了身来。他瞧了瞧在屋外的奶娘,压低了声音跟元晋说:“我在想堂哥们说的话。”
元晋一愣:“什么话?”
元显蹙眉:“你没听说吗?就是……就是说我们不是爹娘的孩子,也不是姨娘的,是另一个王府的。”
“我听说了呀。”元晋望着他眨了眨眼,“可是那有什么关系?我喜欢爹娘呀!还有弟弟们!”
“……”元显一下子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会儿,又躺了回去,“我只是想知道,姨娘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这个?”
元晋怔怔然:“你想太多了吧,哥……”
元显斜眼瞅瞅他,又挪回了视线。
元晋是缺心眼儿!元晰哥哥说的一点都没错!
元显心里苦。元明元昕都还小呢,而且既然他不是爹娘生的,那元明元昕便也不算他的亲弟弟。只有元晋跟他年纪差不多又是亲弟弟,元晋还傻乎乎的,他以后有心事跟谁说啊……
元显把自己蒙进被子欲哭无泪,元晋拍拍被面:“你不高兴,就跟娘说嘛,让娘去跟姨娘说。”
“……我不要。”元显嗫嚅道。
他不知道元晋为什么能毫不在意,但总之他听说自己不是爹娘的孩子后,就越想越别扭。
而且他很担心,自己把为姨娘难过的这些事告诉娘,娘会不会不高兴?既然他不是娘亲生的,娘会不会因为这个不喜欢他?娘对他还他挺好的,他害怕娘不喜欢他!
元显觉得很紧张,掀开被子威胁元晋:“你也不要去跟爹娘说……一个字都不要提,你如果乱说,我就……我就不理你了!”
“……”突然遭遇威胁的元晋很委屈,扁扁嘴道,“不说就不说嘛,你这么凶干什么。”
东宫,太子午睡醒来瞧见不远处放的两只凤冠鹦鹉,不禁一笑:“送进来了?”
身边的宦官立刻堆了笑,巴结道:“八世子冥顽不灵,驯鸟司那边也不敢松口。这个是臣麻烦出去采买的宦官想的辙,夹在运肉的车里送进来的。都是极好的品相,训的也好,不叫开口就不开口,这才安安稳稳地进了宫。”
“你倒主意多。”太子心情舒畅,“快,叫蓝氏过来,让她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