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他简直不知还能如何同胥氏掰扯,顿声半晌后只得说了南宫氏的打算:“你把南宫氏当那恪郡王的妾室看,那我告诉你,她适才亲口说了,来日生了儿子便继给你,只要你能让她好好活着!”
胥氏蓦然一懵,还道自己听错了:“什么……?”
谢逢头疼极了,揉了半晌的太阳穴,又说:“君子一言九鼎,我也可以向你保证,宠妾灭妻的事在咱们府里绝不会有,可以吗?够了吗!”
胥氏还木着,她还震惊在谢逢的上一番话里,连谢逢口吻中的厌恶也顾不上。
然后,她忽地在刹那中清醒。一时觉得自己赢了,又恐惧於自己输了。
是的,她似乎坐稳了这个正妃的地位。谢逢此时不能休妻,这一篇翻过去,日后便也没的追究。她有了谢逢的保证、再抱走南宫氏的孩子,只要不再惹出别的事,就没人能动摇她。
可是,谢逢的心不会在她这里了。或许前阵子,他还在试着摸索如何与她相处,试着在她和南宫氏之间找一个平衡点,试着当一个好丈夫。但从此之后,不会了。
她赢了,又输得一败涂地。
勤敏侯府,谢冲和叶蝉在睡前的闲话中,起了一点小小的争执。
叶蝉对他规劝谢逢的事大为震惊且大事不满,一个猛子弹坐起来:“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她紧锁着眉头道:“是……我也相信正妃有正妃的无奈。就像你说的,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可是,并不是人人都会去害人啊?”
就像他们在朝中的斗争一样,他们都有各自的无奈,但谢遇动手害他了,他却没动手害谢遇。这说明的是他们的不同,也说明害人不是必须之举。
所以叶蝉觉得:“我觉得谢逢生气没错。大人间互相体谅各自的苦衷倒是容易,可谁去体谅那没降生的孩子?他的父亲母亲嫡母好歹都能开口辩白,向旁人诉说身不由己之处,可他呢?这不是欺负他还没生下来就断了气,不能为自己说话吗!”
叶蝉真的很气,她替孩子觉得冤。
谢冲安静地听着她说,等她说完,他伸手去拽她支着床的胳膊,她下意识地挣了一下,之后还是顺势躺到了他胸口上。
然后她听到他说:“你说的这些都对,我也都懂。”
“那你还那么说!”
“因为现在只能这样。”谢冲叹气,“要分清是非黑白有什么难的?难的是站在黑与白之间活下去。谢逢的脾气直来直去,如果不这样说服他,他恐怕非要闹出些事来才算完。”
叶蝉伏在他胸口上,一下子蔫儿了。
她不怕他跟她想法相左,因为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出现分歧实在正常。可是,他这种类似於委曲求全的做法,让她觉得害怕,也觉得心疼。
他这样子,会让她意识到世上有多少事是不由他们做主的。於是她会害怕有朝一日会遇到就算委曲求全也逃不过去的事,也心疼他活得辛苦。
她情不自禁地把他搂紧了。
谢冲感受到她的恐惧,便翻成侧躺将她圈进了怀里,手抚着她的脊背哄她:“别乱想,这种事不会出在你身上的。我不会让你置身危险,绝不会。”
叶蝉闷闷地应了一声。
谢冲低头亲亲她,又想起来:“啊……对了,还有容萱说的事。”
叶蝉抬起头:“哎对,到底什么事?”
他心下为成功岔开话题而暗松了口气,慢条斯理地告诉她说:“容萱说新入府的闵氏被人算计了,大厨房给备的膳顿顿都是上火的东西,却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动手脚。她怕闵氏怀疑到她头上,又怕是你干的所以不敢跟你提,只好捅到我这儿。”
“……”叶蝉懵了半天,“啊?”
谢冲睇着她咂嘴:“有点乱,是吧?”
叶蝉点头。
是挺乱,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要说后宅人慢慢多了於是斗了起来,那是正常,可是闵氏至今都还没见过谢冲,谁那么闲去算计她啊?!
她思索了一会儿后便说:“那……审大厨房的人呗?”
谢冲点头:“我也这么想,交给刘双领先查着了。”
这么顺着问,肯定能问出来。谢冲心下想着想着忽地哑笑,相较於谢逢那边,他家里的斗争真是温和。
人家动不动就没个孩子,他这儿呢?让人上火烂嘴角。
果然,不出所料,二人第二天吃着早膳,刘双领就进来回了结果。但这结果却令他们有点意外——是正院的人干的。
谢冲和叶蝉面面相觑,他难免满是疑惑:怎么回事?
叶蝉一口奶香馒头滞在嘴里,回了他一脸:我不知道啊……
然后他们又一齐看向刘双领。
刘双领一时有一种诡异的错觉,觉得君侯和夫人这一起傻乎乎的样子……挺逗?
不过他忍住了笑,躬着身严肃道:“大厨房的张喜说是周志才交待的。下奴去盘问了周志才,周志才说是因为闵姨娘日日一早都往正院来,非说要给夫人问安,明摆着有什么算计。他怕出事,所以想了个辙,把闵姨娘压下去。”
叶蝉啪地拍了桌子:“竟然这样?把他给我叫进来!”
刘双领冲疑着看向谢冲,谢冲挑眉:“夫人的人,听夫人的。”
刘双领便赶紧退下去提人,谢冲等他走远了,才压音问叶蝉:“你打算怎么办?”
“这事不能忍啊!”叶蝉面色铁青,“这回是让闵氏上火,下回若是下砒霜呢?!”